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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我朱元璋的儿子”,洪武皇帝从颓丧中缓过一些精神,儿子长大了,长得出乎他的意料,手段比自己还果断,还狠辣。抬起头,他带着几分沙哑说道:“我儿,这个皇位朕本来就打算传给你的……”。
武安国如座雕像般立于船头,人救出来了,惊喜转瞬即逝,内心里却仿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难以呼吸。诸将的道谢声一点儿都听不见。
“多谢父皇”,安排完了善后事宜,太子朱标对父亲躬身施礼,“孩儿刚才莽撞,请父亲海涵。父亲太累了,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国事孩儿会替父亲照看好”。
方明谦愕然,转而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还是武公想得长远,如此说来,明谦反而庸人自扰了。万岁不能亲自来给武公饯行,甚为惋惜。临来之前托明谦问问武兄还没有什么可提醒万岁之事,说君臣之间一别不知多少时候,此刻尽可推心置腹”。
“是啊,是啊,如今圣上正用人之机,武公怎能走呢”?文武百官齐声附和,有的官员肚子里暗骂:“你个姓黄的,不就写了篇文章么,爬得再快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武公不愿意入阁,内阁怎么就成了尸位素餐了,没了他,江水还不流了呢”!
殇。
看看时候不早,梅老爹吩咐操帆手准备升帆。诸臣纷纷告辞,方明谦跟着大伙走了几步,匆匆忙忙又折了回来,跳上船舷,靠近武安国的耳朵低声说道:“武公莫非还在怨恨当日湖上之事?其实当日事急,子由、我和太子都不知道太上皇打算几点开炮。万岁登基后私下和曹兄解释过几次,反正大家都平安归来,武公就别在把这事耿耿于怀了。况且这事也没有对证,武公不一直主张没证据不冤枉好人吗?”
“就说武某希望,同是大明百姓,永远不要让一部分人的快乐建立另一部分人的痛苦之上吧”!武安国把方明谦送回栈桥,挥手作别。
“陛下,权力越绝对,窥探它的人越多,防不胜防。”这个武小子说的好像都有那么一点道理。朱元璋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凉。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他向侍卫总管招呼道:“瑞生,难道你今天也要负朕吗?”
“是”,众侍卫们一齐答应,可谁也没有动弹。
“什么”?朱元璋如从万丈高楼上失足般,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从常茂被杀到火烧庆功楼,自己一举一动哪一步不是为了这个软弱善良的儿子?可这个儿子真的如同他表现的一般软弱善良吗?
侍卫们还是没有动,在众人的眼神里,朱元璋看到了一丝丝嘲弄。
“船快”?武安国仿佛是在黑夜中徘徊的旅人,突然间看到了一丝微光,几天来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不安瞬间有了眉目。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在众老将惊呼声中,一分钟前还向庆功楼开炮的玄武门如电影慢镜头般倒塌,每帧画面都映入武安国眼底,恍如梦魇。
闻听此语,曹振等人无不怒火中烧,手全按到了腰间的火铳上,如果朱元璋今天不给大家一个交待,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给众老将讨还公道。
洪武十七年中秋,锦衣卫余党趁皇帝赐宴群臣之机在凌烟阁埋下火药,炮打凌烟阁。英明神武的太子朱标识破阴谋,及时的阻止了乱党的企图。老将军汤和在阻止乱党时被炸身亡,宫廷侍卫战死五百余人,诸臣家将战死逾千,更有趁火打劫者,被方明谦斩于道,尸首枕迹。
“我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元璋被众人的喧闹从御书房中惊出,看到气势汹汹的诸将,大吃一惊。
“杨振羽……”
第三,理学为国家根本,君臣、父子、夫妻,三纲五常之道人必遵守。
“武公又何必自谦,如武公无力替圣上分忧,我等岂不都成了尸位素餐之人”。新任御使大夫黄子澄笑着劝谏,崭新的官袍随着尖细的笑声闪闪发亮。
揉了揉眼睛,到此时朱元璋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呆呆的听平素柔弱的儿子果断地发出一个个命令:“方兄,带孤的玉佩调动禁军和水师,将胆敢趁乱闹事的人全部拿下。如有不服者,就地正法”。
八月二十日,马皇后薨。帝哭之甚哀,不能视事,九月初,朱元璋正式传位给太子朱标。朱标登基后,更元为安泰,取国泰民安之意。以洪武十八年为安泰元年。旋即大封诸弟,以秦王领定西军,蓝玉副之。晋王领威北军,李景隆副之。以辽东、北平、河北数万里江山为燕王封地,周、辽、韩、赵等王皆归燕王节制。
“武兄,你真的不肯留在龙渊阁中吗,圣上可一直为你留着座位呢”?新任兵部尚书方明谦惋惜地问。
宫廷侍卫在午门前阻了阻,怎敢真和太子爷动手,况且那数十水军好手拎的都不是吃素的家伙。很快被推到一边,让开了通往御书房的石路。
冷,彻骨的寒冷笼罩住他全身,使他上下牙不住相撞。
以为大伙是顾及到朱标的身份,朱元璋指着朱标又喝令了一声,“拿下,包括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明谦说得哪里话来,我是真的不懂朝政,不想给大伙添乱才自请干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些活虽然离万岁远了些,可都是功在千秋的事。说不定数百年后的将来百姓用到这些河道、桥梁、排水设施时,都会记起我武安国的名字。而内阁的荣宠只在一时,留不得万世。所以算起来还是外出干活便宜些,干多干少还没人看着”。武安国一脸坦诚,心中却隐隐做痛。谁是获利者很清楚,朱元璋和朱标是整个火烧庆功楼的共谋,只是朱标比他父亲算计更胜一筹,直接趁机逼宫,让他老爹背了所有黑锅。曹振也曾经上门几次,想和他解释。经历了这么多,武安国还需要听人解释吗?
子由!刀割一般的感觉在胃中翻涌,嗓子一阵发甜,苦涩的滋味窜上了他的鼻孔。
“末将遵命”,曹振带着心中的迷惑转身出宫,太子还是个仁慈的皇帝,想到的先是百姓,他在内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
“永远不要让一部分人的快乐建立在另一部分人的痛苦之上。包括所有人吗,难”!方明谦一边挥手,一边思量。
太子临朝当日,与一干老臣约法三章,勒石为誓。
“是”,随着一声呼哨,无数宫廷侍卫端着火铳从皇宫各个角落跳出来,将皇帝、太子、众将围在当中,崭新的火铳闪出幽幽篮光。
太子朱标宽厚地给了曹振一个笑脸,摊摊手做了个被逼无奈的表情。“烦劳曹将军去水师大营招呼人马,接应武侯。无论是否救人出来,都请武侯去城外军营统领诸军,以免乱军闹事,殃及周围百姓”。
“末将-遵-命”!方明谦高兴得大叫一声,接过太子朱标的玉佩转身离开。
朱元璋笑了笑,在这么短时间内从打击中缓过精神,这份定力确实令众将佩服。“我儿,朕这就写监国诏书给你,把国家交给你,朕甚放心”。
有人还讲过,如果百官的权力不受约束,对官员太仁慈,其实是对百姓的残忍。没有洪武剥官员的皮,官员们刮地皮就更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