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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碧血(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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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被捆成猪一样的俘虏倒在地上,望着士兵们手中的热水,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高个子班长抬起脚来,照着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俘虏后背狠狠踢了一脚,大声喝道:“说,把你刚才跟我们团长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看看值不值换你活命。你们一路上造了那么多孽,可想过有今天”。

该派援军了,张正心放下望远镜,冲着指挥所外边大喊了一声,“朱虎德”!

蓝玉点点头,像是对安光宇,又像对着所有人解释:“我只是推测,但这种可能性极大。你们看,瘸子要是一步步来,咱们和他的仗还得慢慢打。他这么个赶路法,表面看起来兵贵神速,实际上粮草军械全部甩在了身后。秦王给他预备的军火上又都落到了咱们手里。这时候如果有人在瘸子本来就脆弱的补给线上插一刀,不出半个月,他这三十万大军手里的兵器就全成了烧火棍。到那时,他想撤军,也得看看这西北的冷风和暴雪答不答应。可惜他麾下那些将士,舍命万里前来,全葬送在瘸子的一念之差上”。

几声爆炸从人群中响起,不是炮击,没有哪方军官会不分敌我向混战中的战士发动无差别炮击,是定西军士兵点燃了手雷。望远镜里,张正武看到数团烟云升起,幸存地穆斯林战士跟跄着,转身向山坡下跑去。获胜了的震北军士兵点燃手雷丢在他们背后,将逃得慢得士兵炸成碎片。爆豆子般的火铳射击声再次响起,双方又开始对射,几个来不及撤入战壕的定西军战士晃了晃,轰然倒在阵地前。被子弹挂成碎片的大明战旗骄傲地扬着头,在战火与寒风中不屈屹立。

剧烈的火炮声在山间回荡,那是定西军自己开发出来的一种短程火炮。张正武对不同种类火炮射击声音很熟悉,他利用这种新式火炮来弥补士兵人数的不足。此炮以多根炮管用火焊和铜环箍在一起构成,引火的绳索穿过每根炮管。装填虽然极其麻烦,但每次射击,都是几十发炮弹同时飞出。炮弹落地之处,不会留下任何生命,就是连土地也要被如此密集的炮弹掀开一层,露出冰冷的外壳下面肥沃的黄土。

“将军放心,本团就是剩下最后一个男人,贴木儿也甭想攻上西岭子”。团长朱虎德握拳敬礼,转身跑了出去。他是个西凉回回,名字本来是“塞典·朱乎得”,入西北军后为了方便,自称为朱虎德,时间一久,外人反而弄不清他到底姓朱还是姓朱乎得了。他麾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本地的回回或吐蕃人,凶悍异常,是张正武平素舍不得用的一支劲旅。

“正武老弟,西北易帜了,我们大伙打算响应郭璞的《北平宣言》,西北从此自治,再布听那个朝廷的号令。我自任了西北总督,老詹他们几个组织了爵士会。无论你支不支持大伙儿,咱们先集中精力将眼前的仗打完”!指挥所内,大将军蓝玉一边看着兵力布置图,一边低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大伙早就应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

那是血,西北儿郎的热血,无数生命倒在山颠,用生命守护着身后这片沃土。即使倒下,他们的体内的热血也要化成寒冰,为入侵者增加一重障碍,为幸存的同胞添上一重防护。

山顶的寒冰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淡粉色的光芒,那已经不是冬日的积雪,武毅侯张正武清楚地知道山顶的粉红色意味着什么。在充满没有生命的枯黄和被炮弹炸烂的焦黑之上的山顶,那抹粉红色的光如同烈火一样,酌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没事儿,来一个咱杀一个,他来两个咱杀一双。”带队的高个子班长借着火盆烤了烤手,又抹了把冻得发紫的脸,笑着说道,“我们团长说了,让您放心,再守三天三夜都没问题。您问问这两个家伙吧,贴木儿好像要玩阴的”。

“愿奉蓝大将军号令”!张正武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他没想到蓝玉居然在这个关口上放弃了与朱家的各人恩怨,带着整个西凉的各路人马来前线抗击贴木儿。蓝玉的指挥能力人所共知,张正武愿意将自己手中人马交给蓝玉统一调遣。

挥挥手,张正武让人将两个俘虏安排到山后的俘虏营中仔细审问。潘高寿带来的情报很重要,但张正武没有选择。无论冻死多少人,狂热的穆斯林战士肯定能翻越二道山岔口,对这点他深信不疑。现实正如贴木儿所料,张正武分不出兵来援救。眼下正面战场上压力越来越大,贴木儿有足够的仆从国士兵可以牺牲,每牺牲掉一支仆从国军队,东征军的给养压力就少几分。而张正武自己手中的军队却越打越少,这样消耗下去,用不了三天,他手中已经没士兵可派。

“蓝大将军”,张正武惊诧地瞪大眼睛。蓝玉,他来了,更多的兵马涌进山谷。山脚下欢声雷动,压过了山前剧烈的火炮声。前来支援的民团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大将军蓝玉身披火色战袍,带着十几个武将快速走向指挥所。

“小的会说,小的仰慕中原文化,小的汉名叫潘高寿。小的当年到跟随商队到甘州做生意,学过两年汉语。大将军饶命,小的知道的情报,可以全部告诉你。”军官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哭得一塌糊涂。

好汉子,希望你能活到战后。张正武望着朱虎德的背影,内心里替他祈祷。已经没部队可替换了,自己手中这支孤军能守多久,他不知道。张正武只知道眼前这几道山梁是阻挡贴木儿的第一道防线,只有在这里坚守足够长的时间,才能让整个西北有喘息之机会,才能让蓝玉将军有时间摆脱秦王的纠缠,带着定西军其他各部前来接应。

不止是老吏部尚书詹征,还有别的队伍。夕阳下,更多的人走进山谷,有白发老人,有年青小伙子,穿着西北地区特有的黑面袄,头上裹着白毛巾,手持各色兵器赶来支援。临时做的大旗迎风招展,打着各地村镇的名字。

左侧的半山腰上烈焰升腾,碎石,乱木还有积雪随着浓烟飞上了半空。望远镜里,武毅侯张正武看到身披铁甲手持巨盾的穆斯林战士全部趴在了山坡上,待空中的乱石碎木以及同伴的残肢落完,又笨拙地在轻步兵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向山顶上爬。仿佛刚才毁灭性的炮击根本没发生过,或者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

数点流星拖着长长的烈焰之尾巴越过山梁飞到山底,山沟里,几排正在列队准备发起冲锋的敌军四散奔逃,从天而降的炮火无情地追赶着他们的脚步,将他们送回了河中地区的老家。炮击过后,又有仆从国士兵在马刀的威逼下集结,战战兢兢地聚拢,战战兢兢地分散成组,跟在重装步兵身后,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是我刚刚获得的情报,贴木儿要派兵偷袭咱们的侧后方。高胖子的十夫人在贴木儿营中,据说一路上全是她给瘸子领的路”?张正武在一旁感激的说道。蓝玉能不在乎职位高低给自己打下手,自己岂能藏私?

“辛苦你们,三号高地的战况怎么样”,张正武端起自己的水杯递到士兵们面前,“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大将军蓝玉摇摇头,用笔指点着贴木儿的行军路线说道:“兵法云,日行百里者,必折上将军。长驱直入,两度分兵。瘸狼贴木儿,我估计他这回来得去不得了。好个高德勇,好个晴儿,可惜老夫救不了她”!

炮弹的炸裂声又响起来,非常沉闷。这次是贴木儿方面的重炮,巨大的炮弹将落在定西军阵地上,将一个个防御工事撕得粉碎,硝烟散尽,望远镜里又出现了一排迷彩装。那是在炮击后幸存的战士,他们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端起了火铳。

“高老爷的十太太”?张正武又是一口冷气,一个美艳异常的女人面孔出现在脑海。点点头,低声对士兵命令,“给潘将军松绑,给他口水喝。”

“将军千万小心,贴木儿不爱惜士兵性命,那帮河中来的穆斯林根本拿命不当回事儿”,俘虏军官潘高寿转眼间就变换了身份,死心塌地替张正武考虑起来。“军中都说,贴木儿新娶了个妻子,对西凉一带地形熟悉得很,好像,好像是辽蒙联号高老爷的十太太”。

“是,是,您老指挥所里坐,指挥所里坐”,张正武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几天几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没想到,整个西北的豪杰此刻全到了后山。后山的缓坡上,他又看到老将军张奇、前陕西行都督敛事张温、前怀州将军曹兴才、前龙湾将军李新等一干西北地区退役老将皆身披戎装,带着各地子弟挥手向自己打招呼。

“二道山岔口”,张正武倒吸一口冷气,不是为贴木儿用兵的神奇,而是为其用兵的大胆。二道山岔口在马谡山与巴儿思阔山交汇处,看上去较敌,却全是断崖。夏天很少有人敢穿越,更何况着寒冷的冬天。山口中的罡风和山崖上的积雪不知要夺走多少人的命。

几个满身血迹的士兵用绳子拖着两个俘虏走进指挥所,在张正武面前躬身施礼,“报告将军,我们团抓到两个哈密人,他们愿意用重要情报换将军免他们一死”。

“宰了秦王?并了各地卫所人马?十万大军全部交给我指挥?”张正武无法接受如此多好消息,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正发楞间,蓝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宽厚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伙计,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吧。老夫带了你这么多年,你那点花样瞒得了秦王这个窝囊废,能瞒得过老夫么。不说这些,等仗打完了,老夫再找你麻烦?现在战况怎么样,咱们定西军还猎得了这头疯狼吗?”说完,一躬身钻进了指挥所,拿起望远镜,向前山几个高地看去。

“奉张将军调遣”!山下,无数西凉子弟齐声呐喊。

“你会说汉语?”张正武迷惑地问。看来这个俘虏提供的情报价值不会太大,贴木儿连仆从国军队都不相信,何况这些降卒。如果不是大烟墩已经靠近大明边境,估计这些士兵连加入东征军的机会都没有。

“带你的团上西岭子,把严东溪的人马替下来,让他们修整。老规矩,你们守两天一夜”,张正武伸出大手替朱虎德正了正头上的皮帽子,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告诉弟兄们,背后就是咱们西凉”!

“正武老弟,我们这批老朽就不凑到指挥所里了,你们先忙着。我们几个在各自家族和乡里凑了一个营人马,儿郎们在蓝大将军那里刚领的火器。一共六个营,算你的后备队,编号在蓝大将军手里。你什么时候用,我们什么时候上去,立功的时候别忘了大家伙啊”。定西军退役老将张奇代表大伙笑着喊道。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还是你来指挥,我给你当参谋。老张,老曹他们给你打下手。秦王私下里储备了足够的军火,那个西北智圣为了活命,把埋藏地点全告诉咱们了。这些弹药本来是秦王给贴木儿预备的,咱们帮秦王个忙,全招呼到瘸子头上。”蓝玉不容张正武推辞,将前线总指挥位置丢给了他。紧接着指点地图向参谋安光宇问道:“小安子,给我介绍一下,我刚来,不熟悉,这道蓝线是什么意思”?

“尽量别留活口,别让一个人再跑回去。”蓝玉看着地图低声建议,声音中带着些惋惜,“贴木儿的东征路到头了,只可惜了晴儿,可惜了这个奇女子”!

“张老弟,老夫来迟了”,山脚下,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大声喊道。他身后,跟的是身着迷彩服的正规军,军容整齐,一入谷,就按番号分散在隐蔽处,随时等待上峰调遣。

“报告将军,三号高地抓住了两个活口,说是有重要情报”。一声报告打断了张正武的思绪。

“老弟,打狼的事,你,你,你也不跟老爷子我说一声,咋地,嫌我老,老,老不中用了。”前吏部尚书詹征也走了过来,将手中长樱插在冻土上,头上冒着白烟,上气不接下气的指责道:“这,这把老骨头,是,是老了点,但,但给你们筹个粮,募个款,跑跑军需还凑合能用吧”!

右下方的第一道防线再次和贴木儿的军队发生了接触,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那里传来。张正武掉转望远镜,他看到自己的袍泽握着大砍刀冲进了一伙身穿狼皮袍子的队伍中。几百个敌我双方士兵混战成一团,大砍刀,枪刺,马刀在夕阳的余晖下不时画出一道道耀眼的寒光。看不清楚谁砍倒了谁,看不清楚谁刺中了谁。不断有人从战团中倒下去,从山坡上滚下去,彼此拥抱着从断石上跳进山谷。

指挥所里的亲兵拖起潘高寿,解开了他的绑绳,拉了把椅子在火盆边,顺便从凳子底下找到个炮弹皮做的脏杯子倒了些热水,塞在这个卷毛黄眼的西域人手里。汉名叫作潘高寿的胡人喝了两口热水,不待张正武发问,聪明地继续汇报自己知道的情况。还倒在地上的小俘虏兵也哼哼唧唧地说了几句,可惜不会他不会汉语,为自己争取不到喝开水的待遇。

张正武的目光落到沙盘上,这是他最熟悉的土地。二十几年,血战,坚守,建设,坚守,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都是在这片土地上渡过。将此地拱手让给异族,任由自己的同胞被屠戮,他做不到。此时的张正武和朱虎德报的心思一样,这支部队中如果还有一个活着的男人,就不会让贴木儿的铁蹄踏过这片山区。

“大将军,你怎么会来这里,临洮城……”?闻讯从指挥所里冲出来的参谋安光宇大声问道。

“秦王勾结贴木儿,让老夫给宰了。怕你们这边兵不够用,老夫把各地卫所人马和定西军各部全调了过来。正武,包括老夫在内,这十多万人马全交给你指挥。好好打,让贴木儿见识见识咱西凉男儿的手段”。大将军蓝玉笑着说道,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是,我这就安排”,张正武高兴地答应。此时要兵有兵,要武器有武器,还怕贴木儿分出的这支疲兵作甚。

“带进来”!张正武高兴地吩咐,贴木儿麾下极其疯狂,冲锋被打败后宁愿自杀也不愿不俘虏,这几天交战定西军损失很大,迫切需要知道敌军方面的情报。

“我心中的哥哥哟,我是你掌中盛开的那朵金莲……”

“谢谢诸位,谢谢诸位”!张正武抱拳施礼,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师父武安国曾经告诉过他,民心不可违,特别是他们开始觉醒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族人再能把他们踏在脚下。眼前景象渐渐模糊,张正武伸手抹了一把泪,低头钻进了指挥所。胸中,有一种激昂的情绪感染着他,让他振奋,让他决定重新布署全部兵力,改变原来的全部作战方案。

张正武的目光落到居延海方向,凭借多年领军经验,他判断出贴木儿分兵攻击的目标是居延海。晴儿这个蛇蝎心肠的小女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她恨大明朝逼他丈夫出走,想杀光大明百姓为其丈夫报仇么。还是看上了别的什么好处?居延海在嘉峪关北,的确是个获取给养的好选择。可高德勇出西域前,已经出钱和自己一道武装了当地的部分蒙古人。难道晴儿是想……

“有”!一个矮墩墩的西北汉子精神抖擞地跑进,迷彩服收拾得干净紧绷,连套在迷彩服里边的锁子甲纹理都能隔着衣服看出来。

“是那个蛇蝎美女,贴木儿杀了他的丈夫,她却爬上了贴木儿的床。据俘虏说,一路上她给贴木儿出了很多主意,现在正得宠”!参谋安光宇不屑地说,他是诗书世家,最看不上不能守节的女子。

“报告”!又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张正武的思考,通信兵带着兴奋在帐外大声汇报,“禀将军,老吏部尚书詹征带着镇远堡、顺德堡、马营堡、红崖堡的一千乡勇来了,队伍已经到了山下”!

“怪不得贴木儿的大军来得这么快,原来是晴儿这个小丫头帮忙”。蓝玉抬起头,走到墙壁边挂的大地图前。地图上,一道血线从河中地区,穿越大漠,翻过高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向大明。看了一会儿,大将军蓝玉建议道:“张将军,我建议咱们派一部人马过去,在居延海以逸待劳,灭了贴木儿这股奇兵”!

“熊样”?高个子士兵不屑地骂了一句,又踢了俘虏军官一脚,“有屁快放,我家将军忙着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您是张将军吧,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俘虏军官口才甚好,求饶的同时还不忘记拍张正武马屁。“贴木儿让我们打头阵,就是为了消耗您的实力。火者老爷不想干,但是没办法啊。我们要是不冲,督战队在后边等着呢。我们哪里是西北军的对手,结果火者老爷刚冲上来就被贵军打死了。我不敢向回跑,回去也要被砍头。只好弃暗投明,对,弃暗投明。小的知道,前两天有几万士兵掉头折向西北了,小的私下打听,说是要翻越二道山岔口,从背后偷袭”!

真的是晴儿刻意而为么?是为了高胖子,还是为了他自己?张正武黯然地想,通过了望口看向战场,外边的天已经快黑了,枪声渐渐稀落。落日的余晖下,远处粉红色的血冰冒着虚幻的彩烟,看上去来似梦似真。七色的反光里,他仿佛看到一个裹在红色火狐狸大裳内的碧眼女子,在硝烟中放声欢歌。

“大伙都说高老爷的十太太在军中,高老爷已经死了。这次贴木儿派了几万人马穿越二道山岔口,估计就是她的主意。贴木儿将沿途能抢的粮食都抢光了,可能是盯上了山那边的蒙古人的牛羊……”!惊魂稍定的潘高寿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倒了出来,也不管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您是说晴儿在故意误导贴木儿”,参谋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询问。

“小的,小的是迫不得已啊。小的不是河中人,是哈密大烟墩火者阿玛头领的手下。小的没屠过城,贴木儿不给我们这些降兵机会”!俘虏军官哭叫道。

听到高德勇德绰号,大将军蓝玉抬起头,吃惊的问了一句:“你说是晴儿,高胖子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西域美女?高胖子死了?”

这是一场消耗战,张正武摇头苦笑。除了在几个局部地区贴木儿投入了他造价高昂的重装步兵以外,定西军的正面防线几天来一直承受着仆从国军队的冲击。那些狂热的战士发起冲锋的时候不顾生死,其实他们也的确无法再顾及生死。望远镜里,张正武清楚的看到,山坡下的敌军督战队射出排枪,将临阵退缩的士兵全部射杀在战场上。一波波披着各式铠甲的敌军冲上来,脚下的几块小高地再次重复和先前同样的镜头。火炮覆盖、排枪射击、短兵相接、阵地易手,然后新一波定西军战士从交通坑道中钻出来,舞动着大砍刀将敌军赶下山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在这片山岗上,死亡并不可怕。对于坚守于战场上的西凉男儿,死亡就好像去赶赴一场盛宴,而火铳和炮弹破空声,则是这盛宴上的欢歌。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可惜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参谋安光宇不明白蓝玉惋惜什么,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我亲自去迎他”,张正武心头一暖,将指挥权交给参谋长,起身出了指挥所。一千兵马虽少,但代表着一地民心。他们的到来,将极大鼓舞前线官兵的士气。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交通壕里,七十多岁的前吏部尚书詹征一身戎装,拄着长樱做拐杖,慢慢爬上山头。山脚下,手持大刀、长矛、火铳的义勇军和提着饭蓝子、推着粮食的百姓整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在冰冷的荒山上,一具具尸体纵横交错地层叠在一起,血,宛如划在大地上的一道道刀痕。一个个青黑色冒着热气的弹坑分布在“刀痕”边缘,破碎的肢体和血肉在冒着黑烟的野火中燃烧,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