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去,我来”自愿前来助战的各村青壮叫喊着,跟在曾宸身后走上蜈蚣岭,数百斤的大炮用草绳穿过炮耳,挂在抬杠上,架上了百姓的双肩。
两侧的山麓间,鼓舞着自己冲锋陷阵的“援军”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晨风在林间,呼呼地刮着。
这种场景,让他身边的所有人震撼。邹洬、陈龙复、苗春、曾寰,挨个走来,对着义贼的尸体举手施礼。
“去了建宁,今天早上虫蚁师(驯鸟艺人)来报告,页特密实在建宁收拢人马,用栅栏修补被咱们炸毁了的那段城墙!”参谋曾寰上前回答。页特密实准备死守待援,这是参谋们分析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邹洬悄悄地凑过来,借着火把在一边观看。才看了几个字,抬起头来,高兴得连连击掌。
“二当家,咱别追了!”机灵的小喽啰悄悄拉了拉西门彪的衣角。
“已经转移到了百丈岭中,末将是看着他们入山,才赶来的。弟兄们不愿意看着大伙作战,却躲在后边!”苗春大声回答,身体站得笔直。
这个铠甲破烂的义贼,脸上带着笑,倒在一个蒙古武士的尸体旁。蒙古武士的钢刀刺透了他的身子,而他手中的石头,砸烂了蒙古武士的脑袋。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前边的逃命者呼吸一样急促。
他想寻找机会赢回全局,却不知道,后路,陈吊眼已经劫走了所有军粮。没有军粮的建宁城,无疑是元军的坟墓。
霞光从山间洒下来,透过林梢,照亮余火未熄的战场。山坡下,草地上,股股轻烟随风飘逝,仿佛无数灵魂,不甘心地在天空中游荡。
这种变化到底好不好,陈龙复没有把握。大宋习惯,文人的地位远远高于武夫。即使在文武平等的破虏军,有功名在身的将领,平素也自视比纯粹的武夫清高些。
一些百姓自发地从山中赶了过来,在老兵的带领下,翻检着每一具尸体,找到自家兄弟的残肢,安回肢体的主人。然后用清水擦去勇士们脸上的血污,一针一线缝补好他们的被钢刀砍碎的绵甲。
“爷,爷饶命啊,我们是迫不得已啊!”挨了踢的新附军头如捣蒜,一边磕,一边哭喊。哭了半天,听不见头顶上的声音。悄悄用眼角扫了扫,才发现西门彪已经去远了。只有几个破虏军战士,手持刀枪,把溃兵向一处赶。
“子俊,你带领近卫营弟兄,去俘虏堆中做动员,愿意跟咱们去杀鞑子的,每人给他们发一把刀。告诉他们只要此战不当孬种,以后他们就是破虏军的弟兄”。文天祥抬起头,将第一枝令箭交到刘子俊手里。
“你们这些孬种,和老子拼命的劲头哪去了!”西门彪一脚将挡在前边的半个屁股踢开,大声骂道。
“唏溜溜”文天祥的战马被山下情绪感染,发出一声咆哮。昨天下午被惊散,躲在山林深处的战马听见了,咆哮着回应,一时间,整个山谷,回荡着潇潇马鸣。
眼前的景色,让他大吃一惊。
只能说,经历此战,文天祥又变了。
昨夜,是新附军的突然崩溃,引发了元军的溃败。陈龙复的疑兵和苗春的偷袭,在关键时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大部分新附军就是因为看到了满山遍野的火把,而被吓没了胆儿。如果当时蒙古军知道蜈蚣岭上的真正实力,不再利用新附军打消耗战术,而是把全部蒙古武士调上第一线,此战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映入他眼中的是几个娟秀的字体,豪迈中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
“丞相也不是个合格主帅,我从没见过三军之帅提剑冲杀!”老儒陈龙复耸耸肩膀,对着文天祥的背影大声嚷嚷了一句。
破虏军没有欺骗大伙,他们不是光吃饭不拼命的孬种。这些好儿朗们,没有在蒙古人面前后退半步。没有丢下邵武的父老乡亲。他们用生命守卫了自己的家园,完成了战前的承诺。
文天祥亦有乘胜追击的想法,但眼下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强弩之末,未必能穿鲁缟。
而此战后,他却变成了一个可上马杀敌的武将。笼罩于其身上的光芒,让大伙有些不敢凝视。
此战之前,无论文天祥提出多少奇思妙想,待士兵多么平易,在大伙眼里,他依然是个“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智者形象。可敬,亦可亲。
“呸!这个张老哥,一点儿都不厚道!”西门彪气哼哼地向地下吐了一口,吩咐亲兵赶紧收拢队伍,“赶快,别追了,收队,收队,沿途抓俘虏。认准号铠,拣官大的抓。小鱼小虾米别管,收不到票金!”
“是”绿林出身的陈复宋跳上传令兵专用的战马,带着几个弟兄,呼啸而去。文天祥抽出最后一支令箭,交到了参谋曾宸手里,“宪章,你带着所有参谋下山,招呼大宋百姓,有愿意为国出力者,帮吴将军抬炮,告诉他们,想为家人报仇的,就随我来”。
“丞相,许夫人击退了王积翁,后路无妨,你看咱们是不是……?”第一标统领张唐凑到战报前看了一眼,在一旁低声建议。
三河马唏溜溜一声咆哮,沿着山间小路来回奔走。正在休息和擦拭伤口的士兵们,披好铠甲,勒紧绑腿,相继跳到马上。
吃了大亏的页特密实不会撤得太远。
文天祥走过去,将刺在义贼胸前的刀拔|出|来,扔到一边,然后,将不知名山贼的遗体端端正正地放好。
“不就在山上杀下来了吗!”西门彪信心实足地答了一句。跟在张唐老哥身后冲锋时,他分明看见四下里灯球火把亮如白昼,难道千军万马没跟过来不成。
不远处溃逃者的背影,还清晰可见。四下里,哭喊求饶的新附军,成百上千。可追在新附军身后的破虏军将士和各寨义贼加在一起,不过几百人,远远少于溃兵的人数。
“我交给你的资料。还有箫资、杜浒他们呢?”文天祥没有理睬邹洬,铁青着脸向苗春逼问。
但陈龙复知道,此战之后,将士们看向文天祥的目光,已经从敬畏转变到崇拜。一路行来,文天祥帮伤兵缠缠绷带,替小校整整衣冠,这些平素做惯了的小事情,每每都能引发一片欢呼。
“咱们的斥候有消息么,页特密实去了哪?”
文天祥的脸明显地抽了抽,迟疑地伸出手去。
按大宋军规,抗命者,斩!不管你立下多大功劳。自己本来想事后找兵部侍郎邹洬中间说情,恳求文大人准许自己戴罪立功,没想到,文天祥在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想起了此事。
“好!”文天祥敏锐地感觉到了机会。在这场较量中,自己犯了很多错误,而页特密实,犯下的错误更多。
西门彪带着十几个兄弟,紧紧咬在溃退的元军后面。
“你不是个合格的将领!”文天祥叹了口气,放过苗春,转身向下一处战场走去。
数里长短的蜈蚣岭下面,躺着一万四千多具尸体。
“我看可行,咱们累,页特密实更累。咱们逼得越紧,他越没时间重新整合人马”邹洬大声建议。
今天,他们却永远长眠在蜈蚣岭上。
“哎吆我的姥姥!”西门彪吓得缩了缩脖子,冷汗和热汗冒在了一起。根本没有援军,敢情这大半夜,是千把人追着上万人在跑。人家破虏军训练有素,知道沿途分散开来,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收容俘虏。而自己这伙“傻呼呼”的山贼,光顾了痛快,一直追杀在最前头。一旦某个新附军将领突然醒悟过来,杀一个回马枪,几百号弟兄就全得交代在路上。
“你的任务应该是撤到山中!你没完成任务!”文天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逼视着苗春说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