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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跟我来,咱们去听听庭议。夫子,去了福州,难免与北元一战。纵败,亦是轰轰烈烈,好过在海面上长年流转!”
“朕如果是一只海鸥也好!”大宋天子望着帆间掠过的翅膀,痴痴地想。
陈宜中不能算是奸臣,但他只会做官,只会平衡之术,根本无法依仗。张世杰是个忠心的将军,但他的心胸,只有碗口那么大。其他文武,那些外戚和趁机来捞头衔的地方豪强,赵是不知道除了壮大声势之外,他们有什么用。
赵是冷笑着问。
“还在商议,三处落脚之地,俱不稳妥!”陆秀夫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是个正直的臣子,不想背负上欺君之名而说谎。现实情况也正如此,左丞相陈宜中、大都督张世杰和驸马都尉杨亮节已经吵成了一团。
琼州各地豪杰各有封赏。
突然,侍卫俞慕白跳了起来,向木桥跑去。他看到,木桥的一角,有一点不寻常的亮光。
也许该朕表现得坚强一些了,毕竟江山社稷都在朕的肩膀上。想到这,小皇帝赵是搀扶起陆秀夫,盯着他眼睛问道:“夫子,如果朕执意移驾福州,夫子愿意追随么?”
陈宜中一边与送行的人挥手,一边问自己。
没等他冲到皇帝身边,少年天子赵是和几个太监相继跌倒,翻滚着落入大海。
陈宜中突然觉得非常迷茫,自诩为擅长权谋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无力,如此愚蠢。与自己越来越远的众同僚,还有两支舰队之间的浩瀚烟波,他的目光穿不透,永远也穿不透。
这个朝廷多少年积累下来的痼疾远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就像让文天祥在外孤军奋战,而行朝却不相救。追究起来,未必是陈宜中和张世杰两位权臣想让文天祥死,而是一个圈子里背后所有的人,不希望再与文天祥扯在一起。
谨慎,是必要的。朝廷情况,并不像眼前这个十一岁的皇帝想得那么简单,只有经历过官场的人,才知道那其中每一步的艰难。
文天祥是右丞相兼大都督。
运行了三百多年的大宋就像一架老而破旧的水车,随便动一动,都有崩溃的危险。
“救人啊,皇上落水了!”俞慕白一边叫喊着,一边跳下海面。这是阴谋,有人故意在木桥上泼了油,是针对皇上。一边尽力游向皇帝,俞慕白一边想到。
他们三个,其实代表着文臣、军队和外戚三大势力,行朝的官员也根据各自的出身,选择了不同人去支持。这种混乱局面,即使陈宜中想支持皇帝的建议,摆驾福州,亦不可能。
“万岁,回舱去吧,海上风大!”帝师陆秀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船,在赵是的背后低声劝道。
张世杰是枢密副使兼大都督。
每天唯一可以让他开心片刻的事情,就是跟着老师陆秀夫谈论时局。忠心耿耿的陆秀夫纵是把各地传来的最新消息汇报给他,包括破虏军在福建地区取得的一个个胜利。
“我会尽快回来,陆大人准备好,照顾万岁的事情,就全靠你了!”陈宜中郑重地向陆秀夫施礼。
就在皇帝落水的第二天,庭议有了结果。陆秀夫再次提出的,前往福建与文天祥汇合的建议被大多数臣子否决。作为一个没有野心,也没有任何判断力的好人,杨太后只好支持了大多数人的建议,全军回师广州,准备在广东制置使凌震的残部配合下,光复广州。
常年航海,很多中年文官和武将都病倒,在缺少医药的情况下死去。幼小的皇帝却坚持下来,这不得不说,是老天对大宋的眷顾。
第二处是琼州,那里最近又被大宋义军光复,凭借水师的力量,行朝完全可以在琼州暂时立足。
第三处是福州,文天祥的破虏军此时已经威震天下。北元不调动大批蒙古兵和探马赤军,光凭周围的新附军,短时间根本奈何不了文天祥。
文天祥又打胜仗了,这次他攻取了福州,并且派了海船和信使来,恭迎皇帝到福州驻跸。
侍卫们佩服地看着皇帝走上木桥,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此刻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
“如此一来,反而是朕,拖累大家了!”
文天祥有功于国,麾下将领各晋一级,共赏银五百两。
海上作战,大宋水师每次都能把蒲家打得落荒而逃。去福州,对皇帝本人不会有任何风险。
唯一选择似乎就是琼州了,但那里人只是个流放犯人的地方。皇帝驻跸那里,有损朝廷声名,况且琼州人口稀少,一样承担不起朝廷的长期驻扎。
见陆秀夫如此,赵是更怒。一个迂腐却一本正经的枢密使(陆秀夫),一个刚愎的大都督(张世杰),一个跋扈的外戚(杨亮节),一个懦弱的太后,和一个只懂得平衡却没有决断力的丞相(陈宜中),这样的朝廷,无怪乎不是北元的对手。
看到陆秀夫吞吞吐吐的样子,小皇帝,赵是更觉烦躁,转过身来,声音慢慢变得有些严厉,“难道朕的旨意,他们一点都不听么!”
可惜他永远没机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如果大伙走到一起,必然有一人需要交出自己的印信。而无论声望和现在的威势,文天祥都在张世杰之上。
“陛下,陛下圣明!”陆秀夫大声答到,已经习惯性弯下的脊背挺了挺。也许,拼一拼是个好主意吧,特别是在这找不到出路的时代。
左丞相陈宜中奉命出海,去安南为行朝寻找更合适的落脚点。距离陆地越远,元军越部容易攻到,安南世受大宋恩德,危难时刻,应该大宋尽一点力吧。大多数官员这样想。
但对其他大臣,就很难说了。
接下来,可想而知是一场内部火并。破虏军即使赢了,也元气大伤。
朝中诸臣与文丞相府人员,很多人领的是同一份官职。
不久以后,他就因座船失火,落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