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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甲劲卒立刻伏在了地上,躲避敌军的攻击。
翻来覆去,杨晓荣就这一招。偏偏达春拿这种流寇战术没办法。从几次小规模战斗上分析,该死的杨晓荣至少把部署分成了三十余队,每支队伍的目的都是一个,拖延战机。那些手脚极其麻利的破虏军士卒躲在林间,向元军投掷手雷。如果元军停下来,派大队人马反击,他们就快速钻密林逃离,让反击者扑个空。如果元军置之不理,他们就寻找机会,突然冲进元军薄弱处或辎重队中,烧杀一番,然后快速撤走。如果元军分兵前进,他们就在路上用竹子和石头垒起简易的寨墙,进行杀伤性阻击。
“强弓,强弓手!”达春气急败坏地喊。无论将领指挥能力,还是部队的真正实力,元军都高出眼前的宋军甚远,没想到一代名将却让无名小卒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三枚拳头大小的弹丸悄然而来,冒着青烟落入行军的队伍中。刹那间,队伍大乱,整支人马都停滞了下来。
爆炸声再响,达春再派兵反击。号角声再起,骑兵再火速救援。
三千余名破虏军战士直直地撞进了达春的中军,当先一将,骑着匹大食战马,马背上挂满了短弩弓。射完一支,又摘下一支。
在疲惫的状态下骤然遇袭,即便是最精锐的蒙古军也被呆住了,忘记了做恰当的反应。杨晓荣带着破虏军士卒,刀一般切开元军外围,向队伍中心扎去。
宋将杨晓荣,当年是页特密实麾下的千户。而现在,此人却成了自己的敌手。达春一想到这,怒火就直冲顶门。当年此人除了马屁拍得好外,没有任何能力。现在,此人的用兵能力也没见得有多少提高,但娴熟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当年。
达春扎营,杨晓荣派人劫营,却连营门都不肯入,远远的发射火箭,丢手雷。
“大帅!”传令兵楞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算了,你下去领军吧!”达春大度地挥挥手,请黎贵达走开。眼前这个人刹那间变幻不定的表情他非常熟悉,很多投靠北元的书生,提起故宋来,都是这种怀才不遇,受待不公的嘴脸。真的让他们表现出点儿才华来,他们偏偏又无所展示,并且还振振有辞,仿佛天下人都是瞎子,看不出他这块璞玉般。
可惜,在宋军中,这种人越来越少。望着前方满眼绿色,达春郁郁地想。黎贵达投降过来已经七天了,本来自己可抓住这个机会,急插南剑州,扼住破虏军的心脏。谁料到七天来,大军居然连永安都没赶到,三百多里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队伍永远也走不出眼前这片绿海。
那种简陋到寒酸地步的寨墙,根本敌不住大军三次以上冲锋。可杨晓荣的部下和他一样没胆,总是利用寨墙,挡住元军一到两次进攻。等达春把第三波进攻组织好,寨墙后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乱箭如雨,不断有破虏军士卒在跑动中倒下。
四下里,号角声犹如雷动。一队队蒙古武士舍生忘死地扑上去,一队队蒙古武士倒在血泊中。
林子间,被羽箭挂到的树叶飘飘而落。无所不在的敌军并没出现,阳光从被射疏了的树梢头洒下,照亮士兵们紧张的脸。
七天前夜,黎贵达来劫达春的大营,被达春以重兵围困,迫降。此后,元军在黎贵达的指引下,四日内连克永定,克铜鼓、龙岩,势如破竹。
石块轻松地飞越人群,在两百多步外落下。吓得附近的士兵又是一场骚动,直到带队军官拔出钢刀,才平静了下来。
看到信号,杀红了眼睛的破虏军士卒收拢脚步,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举盾护头,跑回队伍内。整队人马收拢成一把刀,向达春面前猛刺。
“轰―――”仿佛只响了一声,极其漫长的一声。声音过后,草地上出现了一排弹坑,弹坑周围,躺满了元军尸体。
达春坐在战马上,疲惫的应付着。不再去想永安城什么时候能到达的问题,反正行军速度再慢,十天内也能杀到永定城下。占据了此城后,就可以慢慢修整,等待张弘范前来汇合。
箭雨骤停。
“杨晓荣!”几个蒙古将领的眼睛登时瞪得滚圆,露出难以置信光芒来。在他们的视野中,当年的窝囊废如同脱胎换骨般,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仿佛根本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
“啊!”短促的尖叫声令人头皮发炸,血乱纷纷地从空中落下来,溅了同伴满脸。百夫长悲愤地抬头,看惯性作用下的竹排,在半空中往来摇晃,每来回一次,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而竹子削制的尖钉上,已经被染成了红红的一片,那是他麾下士卒的血肉。
“传,不,请黎贵达将军,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达春终于按耐不住,拉下面子,向自己的属下求教。
此人不是他认识的杨晓荣,福建也不是他熟悉的福建。整个大宋,整个南方已经都变了。
杨晓荣收弩,纵马,抡刀,一刀砍死达春的掌旗官,夺过元军的帅旗。
这种疲惫的感觉,他很熟悉,当年草原上,看大汗的犬队追杀孤狼,就是这种战术。一条猎狗跑上去,咬一口,远走。另一只再上,再咬,再走。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当孤狼被猎狗们咬得疲惫不堪时,突然冲上来的那只猎犬,终于露出了它的尖牙……
想想两个月来的战绩,达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大军先是在上杭,被一个山贼出身的破虏军将领所阻,连续攻打了四十余日,都没突破槿江防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绕路去攻永定,谁料到,永定守将黎贵达居然放着好好的城池不守,学古之名将,玩什么夜半袭营。
一心想立功的黎贵达强压住失望的情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抛射弹丸的东西,和大帅的投石机差不多,您看,就这样……”说着,他把几个竹竿组合在一处,挂上了块拳头大的石头。然后开动机关,将石块弹射出去。
剩余的破虏军士卒突然转向,从元军最薄弱处杀出,快速向远方奔去。
除了一把用过的火折子,几根东倒西歪的竹杆,目的地什么都没有。敌人就像草尖上的露水一样,在太阳下蒸发了。没人知道他们溶进了哪里。
骑兵无法冲杀,打着马向外围撤去。强弓手涌了上来,搭箭向天。
更多的弹丸乱纷纷飞来,砸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弹丸周围的士兵抱着脑袋四散跑去,任军官如何弹压,也阻拦不住。
所以达春只能步步为营,只能压住心头的厌倦感,跟杨晓荣周旋。对出奇制胜的建议,他现在根本不想考虑。唯一抱着的希望是,张弘范的兵马尽快赶来,凭借军队人数上的优势,把破虏军彻底压垮。
“这样的执弹器,破虏军中怎么配备?”达春望着石块落地的方向问道。如果是二百步外飞来一块石头,没人在乎。但二百步外飞来一颗手雷,饶是蒙古兵胆子再大,也不能于死亡面前无动于衷。
“别慌,别慌,趴下,趴在地上!”有人在队伍中用汉语大叫。
达春猛然清醒,伸臂,从传令兵手中夺过令旗。
南、北、西、东,偷袭一波接着一波。元军的行军速度被拖成了蜗牛,一上午的时间都没走出十里。达春愤怒地挥舞着令旗,一次次组织反击,每次的收获都差不多,是一堆捆成古怪形状的竹子。
“执弹器?”达春愣了一下,没听进黎贵达后面的话。
得知侧翼失守,上杭守将陶老么被迫放弃槿江防线,退守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