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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华夏(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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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余兵马怎能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刹那间,上千支火箭落在了地上。前来夜袭的北元兵马立刻现出了身形,慌乱地举起刀枪准备接战。

“开炮!”李兴大声命令。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一部分砸向冲击营垒的百姓。一部分砸向逼迫百姓攻城的元军。

“开炮!”李兴大声命令。

“一个帝王而已!”黎贵达猛然想起了在百丈岭时,文天祥提起唐宗宋祖时大逆不道的一句话。那轻蔑的眼神,他傲然的姿态,至今还铭刻在他心里。

“孤意已决,此令,决不更改!”忽必烈挺起矮壮的身躯,大声道。

目光扫视众将,他厉声命令:“明日起,给民壮和罪囚下发刀剑。强攻陈贼时,让他们充当前锋。蒙古军随其后,朕在蒙古军后,汉军之前。有后退者,杀无赦!”

“射!”押阵的元将月赤彻儿毫不犹豫地下令。弓箭手拉满弯弓,将后逃的百姓射倒在地。看看退路已无,百姓们再次涌向破虏军阵地。

“别开炮,别开炮,将军马上就上来!”城外壕沟,破虏军低级士官大声叫喊着,把一支支举起的火枪压下去。敌军推进的速度很快,走在最前列的一批百姓已经进入了火铳和虎蹲炮的射程内。

早在三个时辰之前,他对阿里海牙还是完全不同的态度。蒙古人瞧不起失败者,一个多月来的高歌猛进,更是让将领们无法相信阿里海牙为失败找的托词。所以,当阿里海牙建议大军不要贪图地势平坦,过分靠近海岸线的时候,月赤彻儿只是回之以轻笑。现在,血腥的事实面前,他不得不重新考虑阿里海牙的经验之谈。

夏天的夜幕来得很晚,带着焦虑的心情熬到丑时三刻,月赤彻儿终于等来了阿里海牙所说的最佳进攻时机。陆地上漆黑一片,白天令人畏惧的大海,也因为夜色的缘故,平静得只剩下涛声。

骤然遭受灭顶之灾,北元士兵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抱起脑袋向后跑,还有人挥舞钢刀,举起弯弓,冲向大海。破虏军的战舰不断则调整侧舷角度,以最快速度收割着生命。不一会儿,近岸的海水就被鲜血染红。而北元将士却连敌人的面孔都没看见。

“是!”众将轰然以应。军中乏粮,养不起民壮和罪囚,不如把他们先消耗掉。陈贼若向民壮开炮,则会背上千秋骂名。陈贼一旦手软,清理干净了路上的铁丝网和壕沟,将士们就可以直接把云梯搭在城墙上。

“大汗就是大汗,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感到沮丧!”负责大军粮草和全国财税的桑哥脸上写满佩服之色。昨天晚上他刚刚接到汇报,几路军粮同时被劫,本月能按期抵达的粮食只有预计中的一半。在攻击受阻,粮草不济的情况下,还有心思与将士们话家常,这份定力,除了忽必烈大汗之外任何人都不会有。

没等赵荣改变命令,“哗啦”“哗啦”沿着铁丝网的尽头,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千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而下。

青岛堡,月赤彻尔所率领的东路大军受到与西路大军同样的“热情款待”。水面上飞驰而来的战舰沿着外海,把炮弹一打一打地砸在北元的队列中间。还没等月赤彻尔做出正确反应,最外侧靠近海岸的小半个万人队已经灰飞烟灭。

页特密实如此,索都如此,张弘范、达春亦如此,甚至连自己这个天可汗,都要在一个山贼手下吃憋。唯一保持了不胜不败之局的是丞相伯颜,但他是大元最优秀的将领,领着整个元帝国的精锐。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几千前还被李恒打得溃不成军的雏儿。才几年,曾经横扫西域,席卷江南的蒙古武士就在不知不觉间衰弱了下来,衰弱到以优势兵力还要大败而回的地步。

见到此景,率领主力尾随在前锋之后的月赤彻尔毫不犹豫地宣布夜袭结束。阿里海牙说得没错,战争的方式已经变了。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将领,在熟悉新的作战方式之前,月赤彻儿不愿意让忠勇的士兵们为了自己的颜面去送命。

“是,末将谢大汗!”月赤彻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

穿越第一道铁丝网的各族百姓继续向前,跨过了壕沟,走向第二道铁丝网。沿途的鹿砦、木桩,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推开。身后边是蒙古武士的利刃,此时的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一道铁丝网悄无声息地横在了队伍面前。此处距堡垒还有二百余步,翻过这几道铁丝网,再跨越几条不宽的壕沟,青岛堡的城墙就唾手可得。

此刻,他深深体味了“孤家”这个词的妙处,蒙古人造反、汉人造反、党项人造反。除了几十万大军外,自己的确是个孤家寡人。

北元将士彼此拥挤着,推搡着,抱头鼠窜。偷袭别人不成的他们彻底成了人家的活靶子。涂了油的火箭只燃烧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是,此刻这半柱香的时间却如数百年一样漫长。

“批欧!”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出老远。铁线猛然向下坠了坠,旋即高高地弹了回来,根本没有被利斧所伤。

此刻最佳选择也许是撤军,可一撤之后,也许再无扫荡江南之机。忽必烈笑着,脸色越来越苍凉。

与此同时,观涛堡两翼,数个与主堡遥相呼应的小堡垒受到元军冲击。一波波百姓在北元士兵的逼迫下,潮水般冲向破虏军的防线。

“将军,不能悬空了砍,对付铁绳得用剪子!”一个当过铁匠的亲兵跑过来提醒。打造一根如此粗细均匀的铁线,普通铁匠得耗半年时间,真不知道破虏军里有多少匠户,居然能打如此多铁绳出来。

但这些带着铁勾的细铁线布置得非常讨厌,纵横交错,无论士兵们的身材再瘦小,也不可能从两道铁线之间毫发无损地爬过去。一旦他们被铁蒺藜扎了手,后面的强攻中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弓弦声、弩箭破空声、火枪发射声响成一片。就在元军面前不远处的壕沟内,无数破虏军战士探出身来,把子弹和羽箭向元军倾泄。

五日后的一个黎明,守卫在观涛堡的破虏军将士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情景。数万衣衫褴褛,动作僵硬的民壮,拎着简易兵器,列队向他们走了过来。一队队民壮后,忽必烈的羊毛大纛随着海风舒卷。

“远离海岸,远离海岸!”老将阿里海牙有着充分的炮战经验,挥舞着弯刀大喊。事实上,根本不用他的命令,从最初慌乱中缓过神来数万蒙汉联军不约而同地向陆地深处跑去。

天亮时,东西两路大军攻击受挫的消息传回了忽必烈的金帐。听完李封和月赤彻儿的请罪汇报,忽必烈久久没有说话。一天中连续三次失利没有让这位年过古稀的大汗更深的失去理智,相反,他心中被陈吊眼激起的怒火却因为挫折而平息下来。

“你们都是朕的臂膀!”忽必烈笑了笑,对着帐下愕然的群臣说道。“无论是什么民族,哪个部落,朕都视你们为兄弟子侄!只要有你们在,无论谁造反,无论反贼多强,朕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