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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与身份神秘的容小姐相见居然在郊区农村深处,一个远离村民聚居点的农家小院。
石头砌的房子,篱笆墙,小瓦铺的屋顶,木柴门,院子四周墙边全是深绿色青苔,墙面、窗户厚厚叠叠的爬山虎;屋前草地上两头牛边悠然甩着尾巴边惬意地吃草,黄毛狗在田上乐此不疲地扑蝴蝶,老母鸡领了一群小鸡钻进屋边草跺里用爪子挖寻虫子,风中夹杂若有若无的臭味,应当是屋后猪圈传来的。
虽然今天是周日蓝京仍在办公室加班,接到电话匆匆赶过来时,伊宫珮正坐在院前小河边,卷起裤脚脱了袜子,双腿浸在冰凉的河里踢水玩;容小姐站在不远处大树底下静静看着,不知心里想的什么。
“哎,我们呀从小为了理想没命似的努力、打拼,到这儿突然发现,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才是最向往的生活。”
伊宫珮懒洋洋道。
蓝京瞥瞥仿佛超脱于尘世的容小姐,道:“我给你掰掰。第一这里没有卫生间,厕所在猪圈旁边,露天的,大冬天风吹屁股冷,到了夏天脱了裤子往下一蹲满屁股叮的苍蝇……”
“闭嘴!”
伊宫珮气急败坏大喊道,“在艺术家面前不准粗俗!”
“谈点高雅的,”蓝京笑道,“第二,屋里用的卫生纸、肥皂、油米柴盐等等生活物资,骑自行车到最近的村部小卖部都需要四十分钟,碰到刮风下雨泥泞小路走两步摔一跤保证你亲妹妹都认不出……还要说第三第四第五吗?”
“大煞风景,没劲!”伊宫珮悻悻道,“你俩聊,我到厨房里看看柴火炖的老母鸡好没好……”
说着趿着拖鞋一溜烟进了农家小院。
“呃……”
蓝京有些不情愿地转向容小姐。
不知为何,他在容小姐面前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好似她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妹妹,他却刚刚从烂泥里打滚站起来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容小姐身上散发出的骨子里的高贵和矜持与生俱来,打娘胎起她就比蓝京高几个等级,人与人的差距无法凭努力弥合。
这也是蓝京一度想娶方婉仪为妻,却始终对伊宫瑜没有感觉的原因,阶层,有时真的不可逾越。
“最近你做的事情有欠妥当,”容小姐道,“新晋副区长贸然树立太多对立面,对今后发展极为不利。”
听她以教训的口吻说话,蓝京不由得颇为反感,道:
“对不起,我不是很懂容小姐的意思,在工作中,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而不过多考虑是否对仕途有利,那就不是蓝京,世上也不缺圆滑世故的副处级干部!”
容小姐并不在意他的顶撞,娓娓道:“我没指责或阻止你什么,问题是因为你不太恰当的做法把柴明舟拖下了水,他肩负我家族在七泽的重要使命,我不希望因小失大。”
这是容小姐第一次当面承认柴明舟是其家族的人。
蓝京凝视着她问:“他通过什么方式被家族选中?也经过挫折或考验?他会长期留在七泽不断进步?”
“我不能透露太多,”容小姐道,“我是提醒一点,在一局错综复杂的棋盘上,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定位与使命,对弈棋者来说是围棋,所有棋子在他眼里都一样;对棋子来说是象棋,所有角色必须遵循应有的规则,象走田马跳日卒子只能向前冲,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得非常在理,也富有很深的哲理,然而今天——也不是今天而是最近他心头充满了烦躁,主因固然与颜思思的断然离去有关,另外方婉仪似断线风筝久久没回衡泽“探亲”,也令他体内暗流涌动,岩浆翻腾,久郁的积火始终释放不出来。
蓝京沉下脸道:“我也想提醒一点,我目前还没、今后或许不会入你家族设的棋局,因此无论怎么运筹帷幄,暂时不要考虑我的因素!柴市长是我非常尊敬的市领导,和我有过多次气氛融洽的谈话;我没有强迫、请求或暗示他做任何事,也不接受‘拖下水’的说法,如果你或你家族视他为圈内人物而不能接近,恐怕违反最基本的组织原则和领导干部监督管理规定!”
容小姐微微吃惊,侧过脸以近于完美的精致俏容深深打量他,良久道:“是否感情挫折让你失去平常心?你从跟伊宫画家交流开始就反驳每句话,这样没法心平气和交换彼此看法的,蓝先生。”
“嗯……”
蓝京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略加沉吟道,“我不喜欢被别人左右,恐怕是刚才态度不那么友好的原因,就算柴市长……我想他也不会同意在别人指挥下做每件事,还被在耳边说这儿做得不好,那儿存在缺陷。假设这是容小姐家族的风格,那么第一次见面所做的承诺可以作废,因为我肯定做不到!我没得到什么,自然也不存在失去,对吗?”
“还是负气的话,”容小姐似乎从来不会生气,但又与伊宫瑜始终保持冷静不太一样,“承诺就是承诺,不可能受外部因素所干扰;我的家族也从来没打算培养一批只晓得俯首
听命之徒,不同性格、不同理念、不同追求才能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容小姐这么说我们总算取得共识,”蓝京道,“我稍稍解释一下,开发高尔夫球场的融海达本身就有背景,实控人庞奔是衡泽臭名昭著的黑老大。他凭手段本事从京都弄到批文,我也乐见融海达把哪怕来历不明的钱用于投资建设上,但前提是遵章守法,一旦越过法律红线就毫不犹豫予以打击!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则,柴市长才态度坚定地支持我和其他同志的做法,坚决抵制黑势力肆意妄为。”
容小姐从大树底下踱到河边,掬了捧水然后看着水滴从手指缝隙里一点点渗漏下去,隔了好一会儿道:
“如果开发商与搬迁户成为好朋友才让人奇怪,是吧?既是敌人,施展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吧?要是手段违法了就交由警方处理,一切皆有规范,你为何流露不该有的愤慨呢?这种愤慨已经代表了你的立场,使你不知不觉站到开发商对立面。”
“但警方置之不理,所以你所说的规范根本不存在!”蓝京道,不知为何她越表现出神闲气定,他越有股无名之火。
“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每件你都插手去管?”
“在我分管范围内且全程掌握,为什么不管?我没有棋局,我只想做好力所能及的每件事。”
容小姐徐徐道:“建筑工人与设计师的差距在于心里没有蓝图,他可以砌出世界上最完美的砖墙,却永远搭建不出哪怕最简单的房子。蓝京,本来今天过来想谈件事儿,但你情绪明显很不稳定,缺乏谈话的氛围,等过阵子再说吧。”
“好!”
蓝京不假思索道,“那我告辞。”
说罢随即转身快步离开,走了七八步才听到容小姐在身后道:“再见。”
气呼呼回到区府宿舍大院时,蓝京心头那股无名邪火渐渐冷却下来,又为刚才在容小姐面前不成熟、冲动的表现有些懊恼。
固然,她与生俱来的那种颐指气使和高不可攀的确令人恼怒,但第一次见面就适应了,怎么今天愈发按捺不住?对了,心结缘于上次吃晚饭时容小姐突兀提到与颜思思有关的“个人提议”!
一次干预他的感情生活,一次质疑他的工作,难怪蓝京满肚子火。还没投靠她那个深不可测的家族就指手划脚,倘若加入进去岂不成为门下走狗?
再想伊宫瑜接受大家族选媳面试,居然直截了当问是否,这些家族大概封闭在高墙里面太久了,变得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说到底还是交流方式的问题,双方都误解了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
转过花丛,眼前一亮,看到婀娜多姿迷人的丁雪楠迎面走来。细腰宽臀的她总喜欢穿紧绷绷的套裙,大部分面料都被后面部分占了去,更加显得浑圆而挺翘;她走路时一步三摇的姿态,又平添出几分弹性和柔软的生动,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抚摸两下才好。
妈的,走个路都想诱惑男人!蓝京心里恶狠狠骂道。自从丁雪楠搬入区府宿舍大院,成为各家各户紧防死守的对象,不夸张说,那些有妇之夫上下班遇到她打个招呼回家都要被老婆揪耳朵,如果笑一笑、站着讲两句话更是重大错误,也就蓝京这种单身汉反倒自由些。
丁雪楠却不偏不倚拦在他前面,笑道:“正想打电话给蓝区长呢,车区长紧急通知中午12点整班子成员召开碰头会,哎,我听了也头疼,这不万区长在郊区钓鱼,邱区长回老家看望父母,阮区长……我建议是不是放到下午两点或三点,你猜车区长怎么说?”
她学车端平低沉平稳的声音,“你只管通知,12点准时开会!”
蓝京忍俊不禁道:“很象,很象!到底什么急事儿必须放到吃饭的时候碰头?”
“想知道?附耳过来……”
丁雪楠笑眯眯将蓝京拉到身边,香水味直袭鼻端,照例又拿高高挺起的山峰有意无意蹭他的手臂,低声道,“知道广冶集团么?宗万城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