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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些着恼龙承烈对自家的轻贱,不过,却不愿此际顺着康立的一番言语发作起来。
近水亭中不但是有康立和乌南县的主簿石墨才,还有城中绿风楼的老鸨子玉仙儿以及头号红牌绿如。
月前,乌南六姓中的谢家二子谢兆常高中举人之后,谢家的家主,也就是谢兆常的生父谢成琨担心自家操持皮肉生意会污了儿子的名声,耽搁了前程,便有意将绿风楼兑让给乌南六姓中的刘家。
绿风楼的老鸨玉仙儿原本是绿风楼中的妓女,因其善于逢迎,颇得谢老爷子的赏识,还差点成了谢老爷子二十几个妾室中的一个。
玉仙儿年老色衰无力迎客之后,便被谢老爷子升做了老鸨。此番更换主家,玉仙儿生怕刘家借此辞了自己,让自己老无所依,正欲通过康立请托李仲德与刘家说项,意图保住自家将来栖身养老的所在,今日知县老爷居然借了绿风楼一众男女宴客,当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先是派了二三十名男女壮仆去往近水亭中打扫,又用从北地购来的毛毡将近水亭迎风的北面遮挡的严严实实,之后不仅派了楼中的龟公去县中商铺,拣选出四五十盏灯笼,将近水亭装点得亮如白昼,更是搬出十余个炭盆,燃了上好的兽碳,又在楼上楼下点上百十根檀香,直将近水亭上下装点得如同上元一般的辉煌,春日一般的温暖,红牌姑娘卧房一般的喷香。
还未到未时,玉仙儿便打发了二三十个俊秀伶俐的童子丫鬟,各持了香炉、羽扇、漱盆、汗巾、手帕一类的物件,从近水亭外直至二楼,整整齐齐的排出两行。
未时刚过,又摘了李仲德喜欢的绿风楼头牌绿如的花牌,停了她的生意,遣到近水亭中侍奉。
“成文兄,”
李仲德叫着康立的表字,显示着自家的大度,劝说道,
“那龙承烈乃是行伍之人,又是新近得官,前日方到乌南,正是一干军务要紧的时候,此刻未到,应是有事耽搁了,这区区一两个时辰,咱们也还等得起的……”
“此番便与他认了这口腌臜恶气,日后自会令他知道乌南的厉害之处……”
康立愤愤的道。
李仲德自然知道康立日后的结果。
乌南既然建了乌南仓,担了往军前转运粮草的事务,便是联系着庆州中路军总督行辕的一处紧要,作为担着乌南大半个家的人物,又是经李仲德保荐的九品下阶的管仓大使,康立若是真在粮草之上做点手脚,与管着龙承烈的那个上官行了方便,自然有收拾了那个慢待自家的军将的着落。
何况,勇烈翼在乌南,必然是由乌南仓供给着军粮,将拨付的钱粮迟些或是少些,勾引了勇烈翼的将兵给那个龙承烈制造些麻烦,还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反正国朝也从没有按时足额的拨付过军中粮饷。
无论日后在乌南的协作,还是出于武将的卑怯心思,那龙承烈未按时赴约,这其中的原因虽然暂时不明,但是一两日后便就会查个清楚,甚至是由那军将亲自当面解说明白。
而且一次爽约而已,一人之错,不该跟他人无涉,康立却将这个错误归咎成之的欺侮,进而转嫁给将官辖下的全部兵将,从心底说,李仲德还是不赞成的。
“这个,且待再行商榷吧。”
李仲德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丘八,而与已经近乎自家家人一般的师爷产生丝毫的不快,也就推挡开去。
“呵呵,也是,无非只是让那不长眼睛的因为自家兵将催讨粮饷而焦头烂额一番,这是小事,本不该抚民官过问的,些许的粮饷小事,难不成还会激起兵变不成……”
“即便兵变又能如何,一个杀字就是包治百病的良药,国朝的根骨在文人,国朝的运祚在文人,国朝千年不朽,靠的也是文人。我曾听座师言说,士农工商,士排第一便是因为士是脑袋,是心脏,是劳心者,那些粗坯丘八算什么,充其量就是一根手指脚趾罢了,断了也就断了,谁闻听断了手指脚趾还有丧命的……”
话说到了这,自然便没有继续的必要了,虽然关于文人和士子的说法让李仲德很是受用。
“刚刚偶得了两句残句……”
话题自自然然的转到了诗词之上,不过李仲德也知道,康定所长并非诗词,与他谈论其实也仅仅是个话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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