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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它很好。”事实上巫妖一直不明白,这个位面的女性人类为什么非得往自己的身体里面填充这些含有毒素的东西,它们并没有魔力,除了宿主伤害不了任何人,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典型代表。
巴巴拉盯着他:“你不该引我笑,我的眼角会出现皱纹。”
“他想要成为神,后来放弃了。”
——这可是莉莉老父亲真实而惨痛的经验之谈。
2056年,11月,1日,上午9点。
“口是心非。”巴巴拉转动身体,抬起手臂,做一些比较大的动作,察看自己是否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走光。
“不。”亚利克斯看着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深藏在身躯中的“巴巴拉”,那个鲜红的,骄傲的灵魂:“是虔诚、高贵、庄严。”
面对着卧床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巴巴拉看着里面的自己和很认真地为自己穿衣服的年轻男性,从最初的愤怒与恐惧中摆脱之后,她不得不考虑亚利克斯的真实意图,“女神的心脏”事实上因为有强辐射性,估价并不高,大约只在八百万元左右,而这个人却为自己投资了五千万:“如果我突然说不干了……怎么样?”
巴巴拉是他们的头儿,毫无疑问。
“等。等一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喂,汤姆,帮我解释一下!”
“她应该不会自杀,很明显,她始终完美地执行了她的神交付给她的任务。”亚利克斯总结道:“唯一的可能是作为无信者或者说伪信者的俄狄浦斯杀死了她,在那个男性人类看来,自己的尊严比神的意志更加重要。好啦,你们要记得好好修改一下……我去见巴巴拉。”
“够老?”巴巴拉笑了:“够淫|荡?够白痴?……”她一连猜了好几个。
“亚利克斯,请你去看看巴巴拉……嗯,我们的大明星似乎有些小麻烦。”
这就是专业演员,费伦所没有的一个职业,刚才还让人看着就觉得应该划进无序邪恶阵营最底层的一堆垃圾,几分钟内就成为了底比斯无私而公正的王,庄严而高贵的王后,虔诚而缄默的女祭司,就算是那些无比暴露的服装,艳丽的化妆,酷热的环境,强烈的灯光,燃烧柏木的浓烟与火星到处飘散,还有在一个小时内作了大修改的剧情,导演神经质的吼叫,辱骂,无理由重来,也没能影响到他们几近完美的表现——或许这个位面有着一个无比强大的电影之神正在注视着他的信徒并且无时无刻地赋予他们力量,巫妖想。
不过,在开拍之前的两小时内修改剧本,对于所有相关人员都是个不小的折磨,导演微妙地撇撇嘴,他知道那帮才华横溢的小坏蛋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才在今天一早把剧本交给亚利克斯的,不过,他耸耸肩,他们也该知道一下萨利埃里的厉害了,没有威逼,没有利诱,可你就得按照他想的去做,就像堂·何塞,他干的事儿人人都知道,可你还是得承认,他是个挺亲切的好人。
她是开玩笑,却发现自己突然被扔进了冰窟里。
“莉莉?没错,巴巴拉的新女佣,离她远点,虽然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没看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吗?我想就算是他们的老妈也没得到过这样高规格的礼遇。”
“巴巴拉刚才的行为,也许只是单纯的……撒娇?或者叫做‘无理取闹’?”亚利克斯疑惑地问道。
“……不错的台词。”巴巴拉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个混蛋说的?”
“哎呀,她真美。”莉莉说,她以前没看过西大陆那些“不正经”的影片与录像带,连海报都被认为有碍观瞻被男人们收藏在床板下或者抽屉的深处。“而且……怎么说呢,假如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会以为是圣母走到我面前来啦。”
“亚利克斯,你在巴巴拉小姐的面前,可别这么说。”善良的莉莉认真地回答道:“你会挨揍的。”
“那是巴巴拉,没错,十三年前我愿意为她去死。”
“那,第比斯王后的自杀……”导演的光头上亮津津的:“怎么说?”
向守在门外的莉莉还有巴巴拉专用的化妆师点点头,亚利克斯推开巴巴拉化妆间的门,当然了,这样的大明星不可能和那些小姑娘挤在一起换衣服,描眉毛擦胭脂,她的化妆间是由一辆豪华房车改装的,有着驾驶舱、咖啡厅、浴室和卧室,驾驶舱里可以放下两张满舒适的单人床,是莉莉和化妆师的,房车内的装饰按照巴巴拉的要求,都是些黑色的家具与白色的玫瑰,受俄国沙皇专宠而成为世界上最华美的香槟——路易水晶香槟,百事可乐、蜂蜜坚果圈、生姜根,恒温255摄氏度,以及可以自动消毒清洁的卫生间——巴巴拉半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懒洋洋地抽着自己的长杆烟,她已经化妆完毕,淡金的卷发被金线和珍珠编织起来的发网拢住,褐色的眉毛被描的又细又长,深灰色的眼影与黑色眼线笔在眼尾的少许勾勒凸现了有若晴朗天空的蓝眼睛,高挺的鼻子,润泽的红唇,唇膏有些沾在了象牙白的烟嘴上。
有信仰的灵魂必定在自己内心深处建起神殿,他们崇奉的神祇是他们的寄托与依靠。
“那是我们的老板,亚历山大·萨利埃里,”一个撒丁小伙子和气地说道,抓着那混账家伙的手指像是铁打的:“好了,我们离这儿远点谈谈,别打搅认真工作的人。”
“我正好也要找你,导演,”亚利克斯从剧本中抬起头:“这些……还有这些……请全部删除。”
所以说,你可以不认识你的亲戚或者朋友,但绝对要认识你的老板。
亚利克斯眨眨眼。
“一个奇妙的想法。”导演颤抖着,顺手抓住了一个经过的临时场记:“去把那群混蛋叫过来,那群混蛋?就是一天到晚和我混在一起抽大麻的那群混蛋,我们的老板有个好主意……十五秒内我见不到第一个人你就被开除了!”他向开始疯狂奔跑的临时场记背影吼叫道。
“噢,你这个混蛋¥——(!……”
“雷斯林·马哲理。”
“没听说过哪儿有这个角色,按这段台词来说,整个剧本都应该很出色。难道是演员太糟了?”
“我的双眼可以看见时光的流逝,目睹一切有生之物的死亡。在我的眼中,人类的肌肤干缩衰老,春天的树芽枯萎掉落,岩石粉碎成灰,只有长寿的精灵族中的少年在我看来不受影响。即使是如此,他们在我眼中也像是即将凋谢的花朵……”潜台词——这么区区315360000秒(十年)不到的时间,就别再拿来烦我了。
而巴巴拉膜拜的还是巴巴拉,依靠的也依然是巴巴拉,也只在巴巴拉那里才能得到安慰与宽恕——在托瑞尔,作为无信者的她死去后会被钉在克兰奥的墙壁上,但巫妖认为,她或许会是那座阴沉灰暗的墙壁上最为明亮的灵魂之一。
“我们都想为神。”巴巴拉叹息着说:“原谅我,我真得有点紧张,我觉得演不好底比斯王后。”
导演摸摸自己的脑袋,他现在可神气着呢,架着墨镜,留着一把大胡子,光头,好像某个种族主义者的代表:“圣母啊,”他接过剧本翻了翻,今天早上才到亚利克斯手上的剧本几乎每隔几页就被划去大段大段的台词:“这不可能!马上就要开始第一场戏了,重头戏,第比斯王向神殿寻求战胜斯芬克斯的办法,他的姐姐第比斯王后奉献祭品并带领着女祭司们在神殿前起舞……然后是第比斯王后在神殿充满了矛盾与迷惑的独白,几万个字,你居然全部给划掉了!万能的圣哲!你和巴巴拉有什么不愉快的?”
“我和巴巴拉,不,没什么不愉快的。”亚利克斯已经习惯了此人的无逻辑思维:“……看这里,按照你们的描述,第比斯王后显然是这个神的选民,她能够亲手献祭并且和神对话,代表她的信仰必定坚定不可动摇,那么她应该对神显示出无条件的服从与敬仰,譬如之前她阻止第比斯王丢掉他们的儿子,也就是之后的俄狄浦斯,就完全可以解释为——选民最为虔诚的信仰战胜了凡人的忠诚与爱情——以及对于乱|伦行为(预言中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恐惧与憎恶——但在这里,得知战胜斯芬克斯的人将会是底比斯的王,她第二个丈夫之后,她居然开始质疑她所信仰的神祇……如果她的信仰真的在此动摇,我认为她的神不会那么宽容仍旧指引俄狄浦斯去杀死斯芬克斯……而瘟疫与乱|伦的惩罚完全可以同时会或者随便什么时候发生,小面积的灾害,一两个凡人的意志不会成为一个神灵的难题。”
“我不喜欢不遵守承诺的人。”亚利克斯慢吞吞地说道。他已经忙完了背后的搭扣,现在只要整理好胸前的流苏让它们乖乖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就好,巴巴拉从莫名其妙的严寒中勉强恢复过来,她感觉得到年轻人的手指在整理那些凌乱的黄金丝线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轻轻挤压到那里的皮肤,“它们不再美了是吗?”她的声音又如缭绕在空中的烟雾:“你应该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找个好医生再让它们饱满起来。”皮肤略有点松弛,可是依然白皙细腻。
“没什么,”巴巴拉坐起身来,指着一套奢华的金丝露背束腰衣:“我只是不想被人看到这个。”她放下了手臂,让亚利克斯可以完全看到她的上半身:“我不想让他们拿这个去卖钱,也不想让你的小女朋友看到我这个样子——帮我穿上衣服。”
“嗨,瞧那个美人儿。”
“现在你更愿意让她去死,对吧?不是,我说的是那个黑头发的,一看就有撒丁血统的那个。”
“不,不是那小女孩,她也太嫩了,我说的是那个高个儿的……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亚利克斯拿起那件显然比长袍复杂得多的衣服,不过作为半制造狂的巫妖来说,破解几个隐秘的搭扣完全不在话下。
“你应该能够演得很好,她和你很像。”
“好啦,别那么惊慌,你不会被塞到水泥桶里丢进大海的(顶多被打断鼻梁骨或者踢肿屁股),我会帮你请一个星期的假……还有……(回忆ing)对啦,我亲爱的朋友,请放心吧,今晚娜娜的约会我会代你去的。”
她只穿了戏服的下半部分,一块巨大的白色丝绸,在腰上自然地缠绕一周半,最后用黄金别针固定——巴巴拉要求自己在戏中所有的珠宝都是真的。一只手臂举着烟杆,一只手臂托着前者的肘部,不怎么动人的前胸暴露在外——在看到亚利克斯的时候,她本能地遮掩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