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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奥丁对此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按照国际惯例,它国重要人物的安全历来就是由被访问的国家负责的,一国的王储在他们的土地上因为他们的内部事务被挟持已经足够让人难堪与羞愧的了,难道还要受到损害的一方宽宏大量地给予安慰与支持吗?即便是东加,也和撒丁一样,派出了本国王室警卫团中的一队特种专业部队作战人员与紧急事态处理小组前来“支援”与“协防”。
直升机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腾空而起。
另外两国的谈判人员所持的态度则鲜明地倾向于先将人质安全地解救回来——特别是撒丁,他们认为,要将损失减免到最小,然后再来考虑如何弥补漏洞或者施行打击——即便在奥丁国内这种想法也有着为数不少的支持者,但最令人忧虑的是,挟持者根本不接受交换人质这回事,他们有恃无恐,完全不担心这笔交易的成败——他们最多损失一个可能的领导者,但对于奥丁来说是整个国家的颜面扫地以及最糟糕的结果——与两个颇有潜力的国家结下难以解除的仇怨与心结。
谈判人员不是没有尝试过使用强硬些的语气来扭转局势,可惜挟持者完全不上他们的当——在谈判人员挂断电话的数分钟之后,网络上立刻疯狂地流传起一个血腥至极的视频——纯净如洗的天空,明亮的宝石蓝海水,洁白透亮的浮冰……以及被自己同类抛弃的人类尸体,镜头在尸体的面孔上作了特写,这是个年轻人,如果不去看那个被掀去了大半的头盖骨,可以说是相当英俊,他是奥丁王储的随同人员之一,死气沉沉的赤|裸躯体在透明度极高的海水中沉浮,很快就有饥饿的海鱼聚拢过来嗅咂他处于半凝固状态的脑浆——当镜头转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看书与沉思的人质时,而一个经过电脑处理的合成音在一边淡漠地提醒,是否愿意看见他们的王储与公主殿下也成为此类小故事的主人公。
“开战。”出乎意料的,有人回答了他:“全面开战。”
几经交涉,相关人员还是只能从无线网络上传来的即时摄像中看看他们的王储与王储妃,他们现在的情形还不是很坏,但不知道还能保证多长时间。
妥协几乎是必须的。
他们遇到的是富有经验而且警惕性高的异乎寻常的匪徒,无论谈判人员多么努力,每次通话时间也只有十几秒,而且挟持者们并不准备与王室和政府讨价还价——现金和黄金最先预备好,但想要借此接近那艘失去了所有讯息的游艇,不可能,必须同时带上皇冠与老迪亚格;现场交换人质?不,不,不,只有老迪亚格和一个直升飞机驾驶员——他知道他的孩子会在什么地方等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带着什么去。事实上,当紧急事态应对小组的组长亲自到警备森严的第一监狱提取这个危险的老人时,他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个混蛋的掌握之中。
他把皇冠放回到原先的储存箱内,然后检点黄金与现金,熟练精确的手法让一旁的警务人员口中阵阵发苦——老迪亚格曾经是他们最为崇拜的人,他虽然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却愿意从一个小小的警察做起,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刻苦和与生俱来的聪慧,一直做到警务部长——他们曾经为他的敏锐与干练欢呼雀跃,现在却不得不尝尝他的厉害了。
老迪亚格缓慢地转动着手里的珍宝,不需要偏光镜或者是热导仪,虽然这颗古老的水晶就和某些高明的仿造品一样通透无比,完全没有石纹,但正如古代的奥丁人将水晶比作贞洁少女的泪珠,夏夜天穹的繁星,圣人智慧的结晶,大地万物的精华,没有什么能比一块真正的天然水晶更能阐释它的纯净与晶莹,触摸与鉴赏过它的人根本不会被那些玻璃与人工合成水晶欺骗。
回答的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是我们的责任了——也不是我们能够负责的。”
撒丁人并不会像西大陆的人们选择在使馆前游行或者喊着口号示威来施加压力,却会选择一个德高望重的代表去递交一封信件——信件的内容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但知道的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自己正常的脸色;使馆人员走出去吃饭,购物,洗衣服的时候都会被撒丁人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很多人都不要他们的钱,但他们很明显地感受到,如果他们的政府与王室不能让撒丁的王储完好无缺地返回撒丁,他们就得拿自己的命来付账了——撒丁政府以及女王陛下对此只能表示会呼吁民众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并没有拿出什么具体的章程,更遑论作出相对应的行动了。
“如果他们依然不肯放回人质,甚至杀死人质……我们怎么办?”一个专家低着头问道,他的声音含糊而低沉,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奥丁国王的皇冠被拿到老迪亚格的面前,他熟练地拆下黄金托座下的丝绒衬垫,年龄与奥丁这个国家相当的皇冠由六片金板相互铰接而成,形似宽环,与后世那些愈发精美繁琐的冠冕有所不同的是,金冠上除了几个符文之外,就只有一颗造型古怪的水晶镶嵌在正中,它有点像羽翼,一对怒张的,紧密相连的羽翼,边缘的正羽参差不齐地翻起,下方的飞羽犹如鱼鳞一层层地排列着,绒羽和细羽隐约可见——也正是因为这种极端的相似,它被人们呼唤为“冰之翼”——一个与本体异常切合的名字。
人人都知道屈从于恐怖分子的要挟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正所谓“别人的痛苦,一根头发丝都挂得住。”(意为把别人的痛苦看得很低),北地距离撒丁足够远,他们的独立组织或说恐怖分子与撒丁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王储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是因为奥丁的国内事务而被无辜牵连的,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个出现得有些突兀的王储以自己历年来的优良表现获得了绝大多数撒丁民众的认可,尤其他在烈性痘病毒事件中所展示出的无畏与从容更是让民众的狂热情绪达到了一个顶峰——他们坚决地认为亚历山大是撒丁王室最为正统与完美的继承人,未来的统治者,或者是一个父亲,兄长,儿子,朋友……他们崇敬他,喜欢他,疼爱他,期待着他为撒丁带来更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在一场莫名其妙的挟持人质事件中丧命。
现场气氛僵硬,老迪亚格从头至尾只说几句必要的话,例如:“是的。”“可以。”“走。”……语气平板,面无表情,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现一些无聊的动作,言语以及表情,能够畅快淋漓地嘲笑敌人一番当然能令人感到痛快无比,但很多时候,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在你咧开嘴巴的时候泄露给敌人的——何况这对于自身的安全也很不利,谁知道那些虎视眈眈的年轻人会不会有一两个被满腔热血冲昏了头脑而忘乎所以地扳动了扳机呢……这样的死法也未免太愚蠢了。
他刮了胡子,梳整齐头发,最让人注意的是准备好了皮毛外套,而监狱里有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