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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维尔德格悄声问道:“你究竟对她说了点什么?”
“嗯。”刚才亚利克斯得到消息,罗莎丽亚清醒过来了,但情况反而不容乐观。她要求见自己的儿子。
在回到撒丁的几十天里,一直假借治疗与修养谢绝一切会面与干扰的不死者皱了皱眉,将最后一块桃子放进嘴里,先于维尔德格整整一秒——一边通过心灵对话警告全无形象的死灵骑士,一边开始飞速地思考。
这样的话,萨利埃里庄园就只有卡梅妈妈和索尼娅姑姑了,两个人过圣诞,就算加上维尔德格也太寂寞了——所以卡梅·萨利埃里就把庄园里自酿的贵腐甜白酒,自制的香肠,奶酪,当地的生火腿等等打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包裹,连带着自己与索尼娅,通过萨利埃里现在已经遍布整个撒丁并且正在努力向全世界扩展的快递网络直接传送到撒丁都城。虽然亚利克斯还是不能时刻陪伴在自己身边——但一个有责任心的孩子终究是要以工作为重的,这个卡梅非常理解……她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玛丽亚女王陛下一点点地将亚利克斯从萨利埃里家族中剥离出去——她知道何塞干过什么事儿——但她不能,就是不能让自己、索尼娅、煦德、维尔德格,还有在坟墓里的老何塞失去这个儿子、兄弟、侄儿。
他的卡梅妈妈,索尼娅姑姑向他招了招手——煦德在前几天匆匆相聚之后已经前往东加,这是个久违的暖冬,这让渐入佳境的东加开发事务可以继续,而不是因为坚硬的冻土与凛冽的寒风,杀人的低温而被迫停止,但同样的,一批来自于撒丁的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必须在圣诞节期间驻留在东加,萨利埃里家族已经同意负责他们家人往东加(如果他们愿意并且能够的话)的所有费用,还有奖金与补贴——煦德决定和他们一起过圣诞节,奥尔加自然随行,还有他们的孩子,说起来,小家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母亲出生并且生长的地方呢。
他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直窝藏在塔楼顶端,忙碌于各种新收获的亚利克斯,今天也相当罕见地出现阳光普照的中庭,他像一条从睡梦中醒来的蛇那样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那片暗绿的温暖草坪,走了上去,灿烂的光线与柔和的空气暖融融地包围住不死者,没有风,即便更为喜欢负能量的阴沉凝滞的巫妖也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发出一声绵软的叹息。
总之撒丁政府会耐心等到罗斯王室无法隐瞒之后再动用“自己的力量”“找回”失踪的本国王室成员的——即便那个挨了一枪的罗斯亲王莫尔菲斯能够无视以上种种向撒丁提出索回自己教子的监护权与抚养权——鉴于玛丽亚女王陛下与亚利克斯和这个婴儿的血缘关系离得着实有点远,撒丁政府与王室的相关人员也会将他牵进那无穷无尽的官方扯皮之中的——有可能一扯十几年,等到事情尘埃落定,这个婴儿也已经成年了。
“等一会我需要带他出去。”亚利克斯与躺在那张小驼羊毛皮上的维尔德格分享了一块夹着奶酪的根状面包。
她也只是个自私的母亲而已,卡梅这样想着,一边转过头去,观察那个从睡梦中醒来,发出“咿咿”“啊啊”声音的婴儿——罗莎丽亚公主殿下与阿隆索伯爵的儿子,亚利克斯带回来的——似乎动用了萨利埃里家族的盟友与暗线,具体过程旁人不得而知——可怜的罗斯,在一边盘着双脚,眯着眼睛在一台便携式电脑上整理资料的费力想,看来他们会坚持到无法隐瞒婴儿失踪的消息时才会迫不得已向撒丁承认自己的又一次失职……他们的警备力量已经受到大半个国际社会的质疑,如果说撒丁王储的遇刺与受伤还与撒丁王室的内部矛盾,以及神圣公国也必须承担一部分责任的话,那么近来甚嚣尘上的吸血鬼袭击事件则充分显示了罗斯军警的无能与迟钝,众多的受害者中甚至包括了两名罗斯王室成员,一个王位继承权排在第十四位,另一个则排在第八位,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正在“无上装”酒吧里畅饮加了迷|幻|药的烈性酒。
婴儿躺在手提摇篮里,很快就睡熟了。
她微笑着耸肩:“她不愿告诉我,是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嗯?”
索尼娅也想到了莉莉,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差点忘记了……亚利克斯,莉莉希望能和你尽快见个面,她似乎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
亚利克斯在她身边坐下,托着下巴,卷起嘴唇仔细地观看——就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做哥哥的大孩子那样。
正如卡梅所说,吃饱后睡熟的婴儿对于外界的干扰一无所觉,被亚利克斯连着摇篮拎出去,过了两个小时,拎回来的时候还是睡得好好的,巫妖准备的睡眠术也没用上。
晚餐时,夜间新闻临时插播了一条特别消息——狂热而虔诚的,撒丁王室中唯二的旧约公教信徒罗莎丽亚公主竟然在随时可能蒙主恩召的时候选择改信——她改信国教,并且明白地表示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随之改信国教,并且希望以后他能够由玛丽亚女王陛下与亚历山大殿下监护。
不死者把婴儿带回撒丁,将他安置在距离自己最远的塔楼里——在婴儿还不能曝光之前。但如果不是卡梅及时出现,巫妖就得冒险召唤几个隐性仆役来照顾这个婴儿了,就算婴儿瘦弱的身体是否能够经受得住负能量与正能量的争斗还在两可之间——巫妖知道这个位面的婴儿为什么大多都能归进可爱那一栏里了,他们的自我生存能力简直就等于零,或者就是个负数!
再加上一个应该在亲王教父的监护下,安安全全,稳稳妥妥地生存乃至成长的婴儿在严密的防护措施中神秘消失……这个悲惨事件对于罗斯军警来说可真是雪上加霜。
“没关系。”亚利克斯平静地回答,他干掉了面包,现在正在进攻冷鸡肉:“偶尔晒晒太阳也很好。”
这个圣诞节亚利克斯也必须留在都城——他必须在公众与媒体的面前露个面,以表明撒丁的王储安然无恙。虽然医生与王室的公开发言人一直在竭力宽慰那些为王储担忧的人们,但基于王室古老的潜规则——只会在某个王室成员确定快死掉的时候才真正公开他的身体状况——还是把一个健朗的,完整的,精神奕奕的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摆在他们眼前比较容易取信于那些顽固的民众,除了既定的官方场合之外,最好能够出席一两个可以近距离接触人群的慈善访问,去欣赏一出全新的戏剧,或是音乐什么的……人们紧绷的情绪需要好好地安抚一下……大教堂台阶上,数以千计的祈福蜡烛已经保持了数十天昼夜不息,而每天送来的花束、慰问信、卡片、礼物已经差不多让王储的机要秘书们没顶了。
“你可以搬过去吃,带着维尔德格一起。”卡梅向亚利克斯指了指那棵巨大的雪松,它投下的影子就像是墨汁那样浓厚,她担心自己的孩子。
“……半个小时以后,他会睡得像个布娃娃。”卡梅将婴儿竖起来,拍打他的后背。
她瞥了一眼,那个婴儿正在摇篮里熟睡——晚餐前他又吃了一次奶,这没什么关系,玛丽亚女王陛下会处理好的——不过,亚利克斯真的没有喜欢到想和她结婚生子的女孩子吗?譬如:那个自始至终得他另眼看待的莉莉……或许以前的莉莉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但现在的莉莉已经很出色了,最好也是最重要的,她依然深爱着亚利克斯。
“好了……妈妈,”维尔德格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冰淇淋。”不会一晒就化,他们只是偏好黑暗,并不是不能忍受光明与温暖。
索尼娅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卡梅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亚利克斯被那些有关于婚姻与继承人的猜度与臆测弄得很头痛。
不死者已经发现,卡梅会给这个婴儿喂奶,用轻轻拍背的方法使他打嗝,为他换尿片,甚至还偶尔把他抱在手鼻间摇晃,哼简单的催眠曲哄他入睡。但是她的态度非常冷淡,并不怎么关心与专注,而是像护士一样,采取了为做事而做事的态度——她是为了亚利克斯才照顾这个婴儿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亚利克斯为什么会把罗莎丽亚公主的孩子放在自己身边。
撒丁的都城在圣诞节来临前的一个礼拜内连续温暖而干燥——这真是难得,金色的,充满热量的阳光总能让每个人的感觉都好起来——不幸的事情在持续发生,幸运的是它们都发生在距离自己足够遥远的地方。
“我以为你大可不必那么好奇,”对巫妖的凝视理解错误的索尼娅咯咯地轻声笑着,“你那么大的时候看起来比他还要糟糕。”从更远一点的方形藤篮中拿出新鲜的根状面包,结实而细嫩的冷鸡肉,羔羊肉,黑黝黝的,外皮酥脆,里面柔软的炸薯块……都是一些便于用手指拿来吃而不会弄得到处都是的好东西,它们的香味令人难以抗拒,婴儿也被这种从未感受过的气味所吸引,他不再专注于奶瓶,转过头来看着气味的源头——卡梅略带强硬地把他的头转回去,让婴儿继续吃奶。
巫妖与死灵骑士之间完全可以使用心灵通话,这家伙明明是为了卡梅与索尼娅问的,亚利克斯吞下一块红酒与蜂蜜渍过的桃子,不过他也不介意让她们知道:“我问她是否愿意让她的儿子成为我的继承人。”
亚利克斯猫一样轻捷地走过去,柔软的草坪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曾经是“西撒丁王”的妻子,现在是“西撒丁王”的母亲的卡梅怡然自得地微笑着,掀开覆盖在玉米皮编手提摇篮上,用来遮挡阳光的薄纱,把婴儿抱出来检查了一下,然后从一边的保温袋里取出一个奶瓶,试了试温度,神色威严而又耐心地用奶瓶喂她——她猜对了他的要求,婴儿开始啜饮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