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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监护病房。
白色的指骨徐徐加力……“费丽西亚”“女神”“王座”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痕,“金绿”也已经阖上了那道细窄明亮的反光线。
……
“它很好,”“王座”说道,微微地带着感叹,它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继承者竟然有着如此坚强的决心——即便他已经不是人类,撒丁的王权和神权在近半个世纪内一直牢牢地被他掌控着,其中或许会有着痛苦,辛劳与不能为人言的苦闷,但相对的,权势,财富,威望也于同时达到了顶点——他放弃了,没有丝毫犹豫地终结了卡洛斯与费迪南德王朝:“它以后会很好,是吗?”
熵增——巫妖并不知道这个低魔位面的规律是否可以在高魔位面得到运用,不过现在他至少证实了一点——如同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是不可逆的,在未知的甬道中,譬如眼前的这一个,原始魔力也会从高魔位面不可遏止地流向低魔位面——巫妖做了一个标准手势,吟诵咒语,艰难地向前一步,这些比电流还要狂乱上无数倍的原始魔法能量直接涌入了他的身体,并且兴致盎然地撕裂与组合它——巫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变异——这种力量如果进入了身后的低魔位面,不知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紧接着,大主教询问亚利克斯是否愿意发誓,得到未来国王的允许后,站在亚利克斯右侧的主教打开了圣经,左侧的费力则奉上王剑,好让王储的手放在上面作为誓言的依据。
不死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空洞:“离开库巴哈尔,我已经做到了你希望我做的事情——在这个低魔位面重建信仰,只要再过几百,几千年,就会诞生新的神祇来维护整个位面的平衡——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不介意捏碎她。”
巫妖作了一个手势。棺内的骨灰浮起,穿过透明的玻璃棺盖,在空中汇集成线,而后如同一条温顺的蛇那样缠绕在不死者的左臂上。
最终节 回归
费丽西亚垂下双手,它身体内隐藏着的信仰之力爆发了——每一声真诚的呐喊,每一个欢喜的跳跃,每一次重复的名字——普通人类的小小力量,在这儿汇聚成矛,为他打开通道。
无形的电流从天空降下后,就将会有一道闪电自天空而起,热的、蓝白色的、耀眼的闪电,它拉开了雷暴的序幕,四周的道道闪电就像是暴雨倾泻而下。雷暴开始的第一分钟里有200次闪电——几乎每秒有3次,速度与力度还在不断地增加,雷声毫无间隙,也失去了强弱之分,所有仍然活着的人从眼睛,耳朵以及皮肤较为脆弱的地方都流出了鲜血——在他们还未被雷电撕裂之前——令不死者惊讶的,竟然还有一个着红袍者能够发出声音。
这很好。
“快走。”其中一个家伙喊到:“我看见有人往警察局跑过去了。”
在翼龙横越黑暗无际的大海之前,不死者召唤了“王座”,这颗在撒丁加冕王冠上滞留了上千年的祖母绿的投影就如同亚利克斯在生时的影子一样,或说就是一个撒丁男性的模板或缩影,就连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长裤也如出一辙。
阳光无法照顾的那一面只余下了黑暗,而阳光普照的那一面也因为“电”的流失而陷入恐慌。
一阵隐约的骚动后,男孩转动脑袋,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这不合常理,先不说这类场所必备的独立发电设备,一旦出现停电或是其他情况,备用的电源就会立刻,马上,没有停顿地接应上去,即便没有或者应急设施也出现了故障,那么最起码的,应急灯与安全通道指示灯也会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视力。
“你的新身体很不错。”戳戳巫妖的肋骨。
“没什么好犹豫的,”她鼓励道:“来吧!”
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比喻的话,正能量位面也许与其有些相似——“万物的不灭熔炉,是凡物的双眼无法真正看清的光辉领域。新的物质和能量不断诞生,并立刻像饱胀的成熟果实一般膨胀到最圆满的状态,这令位面的一切都舞动和波动着,位面的每一点都因内在的能量而发出明亮的光芒”,但即便是某些区域会像太阳一样爆发的正能量位面也不会像雷电的聚合场所这样狂暴,混乱无章,充满了攻击力——难以控制代表着它们无法作为法术的载体,但它们作为这个位面最为充沛与强大的力量,足以作为代价提供给“希望”。
……话筒中再次沉默了一会,她说:“别了,我的孩子……我爱你。”
不死者彬彬有礼地说道,完全无视于神父们惊恐的眼神与扭曲的面孔——神圣公国中心的十字型教堂建筑群在数十年前连同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为高贵的殉葬者们湮没在一个最后不足手掌大的“小球”里——原大教堂里藏着的圣物照例也应该成为殉葬品之一,教会对外的说辞也是如此,可是不死者确凿无疑地在这里感受到了属于圣物的正能量波动。
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终生未婚,女官心想,不过他仍然挺拔,高大,相貌堂堂,拥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魅力,即便他的年龄已经是寻常小伙子的三倍之多——亚利克斯无可奈何地摘下无框眼镜,轻轻地按摩眉间,微微感到有点脸颊发热的女官这才礼貌而惋惜地退下——以免打搅到他的休息。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请问,陛下,我可以为您打开台灯吗?”一个女官半屈着膝,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在亚利克斯抬起头来向她投去认可的一瞥之后,她连忙绕到那张极其宽大的写字台的另一侧,动作轻缓地在低矮的陶瓷台灯灯罩边缘垂下的金属拉索上拉了一下,“啪”的一声,橙色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写字台的桌面与下方的一小块地毯——还有撒丁的国王陛下那张严肃,沉静的面孔,与曾经的玛丽娅女王陛下一模一样的银白头发在灯光下就像是打磨过的金属那样闪闪发亮,细腻而均匀的皱纹占据着他的额头与眼角,还有嘴角,颧骨和嘴巴下面的深深的阴影显得尤为突出——近几年他在不断地消瘦,医生们给他做了不少检查,结果表明他没有任何疾病,只是身体与器官都在按照自然规律老化——他毕竟已经九十七岁了。
“信仰不是靠着这个来支持的,就算是……”不死者慢吞吞地说道:“竞争需要公平一点,不是吗?”
“难道你很希望警察早点来?”说话人给了那蠢货一个巴掌,“为什么不开车?”
巫妖可以准确地计算出结果——如果他按照原先预计的,收拢魔法的乱流,进入彩池后关闭这个通道……这个几率不是非同一般的小,他也许连彩池的边都触摸不到就会因为力量衰竭而被魔法的触角撕裂——那么,他还可以,就如当初来到这里一样,除了灵魂,还有冰之翼,什么也不带走——灵魂宝石可以重新寻找,死灵骑士也是一样……至于涌入这里的魔法乱流,只要等待这个通道自然关闭或者暂时形成一个平衡,这里就会重新回到有序时代——虽然在此之前,混乱的能量也许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改头换面……
隐藏在耳根处的无线隐蔽微型听筒沙沙作响——这是为了万一出现意外时工作人员指导王储应对之用的,现在传来的却是玛丽亚女王陛下的声音。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高昂,但奇迹般的,所有的人都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人们尽情高喊,任凭眼眶中的滚热液体溢出,划过面颊,渗入嘴角,为舌头与咽喉带来一丝苦涩。
(全文完)
巫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去提醒他那是与翼龙泄殖腔有着紧密相连的骨头之一:“老本行。”
神祇与半神是两个概念,半巫妖与半巫妖也是两个概念,鉴于自己的半巫妖导师比自己多了三百多年的存在时间,刚刚试探着踏入半巫妖门槛的巫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注意那些被瞬间固结的魔力乱流。
那是一个小礼拜堂,祭坛前摆放着一口全透明的水晶玻璃棺,里面的莉莉身着修女法衣,双手交握在胸前,安安静静地躺卧在里面,那颗神圣的血石让她无痛无病地度过了七十年,时间也未能越过它的力量在宿主的面孔与身体上留下痕迹——无数的人在莉莉死前就络绎不绝地前来朝拜这一奇迹,而已经被教廷认可为“圣人”的莉莉很清楚自己恐怕无法和自己的父母那样在黑暗的泥土中安睡,所以她也只是在死前要求参观自己的费用全部捐助给她所创办的各项慈善基金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时间也足够长了,巫妖注视着那口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安息之所的人工制品,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洁白的骨头如同三维造影一般轻而易举地伸进了棺内,接着是莉莉的衣物,身体,当他触摸到那颗正能量结晶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几乎与常人将手伸入溶化的铁水之中毫无二致,巫妖略为停顿了一下,抓住它,将它从宿主的身体上剥离了下来。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当他们正纠结于应该去推车让其启动,还是改偷自行车或者索性用两条腿走回去的时候,警察们跑了过来。
只是,并不容易,就像越靠近闸口,水流就越是湍急越是危险,魔法的洪流在进入的地方也会变得格外凶暴,巫妖只向前移动了很小一段距离——费丽西亚的光芒就暗淡了下来,如果坚持,她也许会碎裂——翠绿的光芒呼应般地闪烁,“王座”现身,他取代了费丽西亚——谁能说民众对于王者的崇敬就不是一种信仰呢?
“这些圣物又是何时被取出的呢?”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骷髅头骨嘶嘶地问道,不过显然他没有期待他人的回答:“在人为的黑洞出现之前,”他说出答案,如果不是有人支持的话,哪个组织能够神通广大地在圣座的土地下挖出一个如此致命的陷阱?教宗的选举实质上就是一个各方势力妥协的过程,既然选出的是斯漓,这个继承着前任教宗衣钵的人,那么圣地中的所有人,不是无可救药的异端就是无法信任的伪信者——“是这样吧……”巫妖总结道,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圣约柜,天使间的钴蓝钻饰如同死亡之神的眼睛那样幽暗深邃。
撒丁的人们喜爱并拥护他,可惜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一份退位诏书并不代表他们的国王就此离他们而去,亚历山大陛下继续留在首府,支持临时政府——由君主立宪制过渡到民主立宪制并不容易,而一个受人景仰的君王可以在其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大大小小的各类事件层出不穷,甚至还包括了两次足以让撒丁政界一夜覆灭的军事政变……因此,在全新的政府与国会终于完全平稳并且能够无需他的支持继续前进之后,为了表示感激,政府没有去触动一分一毫属于王室的财产,荣誉,特权……但除了皇冠城堡与一个贫瘠的岛屿之外,亚利克斯将很大一个比例的收入,还有被他下令修改为博物馆的王宫,宅邸所得的收入全部捐赠给撒丁的教育与慈善事业,人们急需称呼他为撒丁的国王陛下,他的生日,加冕纪念日,节庆都有铺天盖地的小礼物与贺卡堆积在皇冠城堡的吊桥边缘,等待工作人员来前来收取,检查,最后送交给他们所敬爱的陛下。
暴徒的老本行是什么?
“我说过,”不死者按着那颗不停晃动的蛇的“脑袋”,声音轻柔地道:“我不会让你永远如此的。”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与四百年来每一次加冕略有不同的,在教堂正厅一翼矗立着的等人高屏幕中,可以说是自有教会以来任期最短的一位教宗——圣父斯漓举起手来,遥遥祝福——这是为了旧约公教,也是为了撒丁。
一只属于精灵的手。
死灵骑士下意识地抽出自己嘴巴里的骨头,虽然意识中的交流并无动用牙齿与下颌骨的必要:“老本行?”
他和自己的兄长一起走到教堂外,直到一匹上好了鞍缰的成年西兰马被牵了过来他才松开了手,撒丁的国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抓住加冕袍多余的部分,让费力为自己佩上王剑,而后纵身跳上马背,马匹在民众的注目下小步缓跑过一段并不怎么长的距离,登上了由撒丁各方采集而来的泥土堆起的誓约之台。
一伙混蛋兴高采烈地借着“整街区”突然停电的机会洗劫了一个警报与保卫措施全部失效的珠宝店。
然后话筒中传来一阵訇訇的声音——她或者别人正在将这只话筒遮住,以免让接收方听到她不愿意让对方听到的讯息,但这对于听觉与视觉同样敏锐的不死者来说,这个夹杂在模糊杂声中的声音和之前的说话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