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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到正堂坐坐,成先生是我的老师,又怎会惹出非议呢。”谢清溪假笑着说道。
因为下午的时候,成是非不仅给她提前下课,还对她今日临的帖子好生称赞了一下。谢清溪还未从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中醒过来,就见成是非一路跟着她走到门口。
成是非自然也知道她这是借机扰乱自己,正抓紧背书呢。不过成是非这人素来剑走偏锋,她要背书他偏偏同她一直说话。
这个陈全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当初也是凭着力气吃饭的庄稼人。可不知怎么的,竟是跟撞了文曲星一般,家里头三个儿子竟是各个读书不凡。原也不过是想让三个儿子略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可是到了后头,便是他自己也舍不得任何一个儿子辍学。
林君玄将这人命说的轻飘飘,旁边的谢清骏倒是依旧含笑端坐着,只是站在谢清骏旁边的那中年人却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成先生,我如今可是个病人,先生居然这般不知怜香惜玉,还要让我蒙诵这孟子。”谢清溪捧着书本假哭道,可是那眼睛哧溜溜地朝着书上看过去。
谢清骏是心疼自己妹妹,见她受了这样的惊吓,哪里还想着要教训她。至于林君玄,他恨不得将这帮匪徒千刀万剐,又怎会觉得此事是谢清溪的过错。
一见他醒了,盯着两团黑眼圈的冯小乐,立即高兴道:“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和我姐就得累死了。”
谢清溪到了下午就后悔了。
冯桃花对准他的脑袋就敲了一下,说道:“那是六姑娘送来给宋公子用的,若不是宋公子前两日一直昏迷,我哪会给你们吃。”
林君玄到底是做惯了上位者的人,这几日装装草莽也只能不露馅。如今这么一审问,倒是将身上的气势全都激发了出来。他这般冷冷地说出,别说是陈全,就连旁边的谢清骏都忍不住一凌,只觉得他还真做得出这等事情。
不过谢清骏却能感觉到,林君玄这是在向他示好。毕竟他完全可以私底下审问陈全的时候,再将这番话说出,可他偏偏当着自己的面。
“其实知道这陈全的来历并不难,恒雅还记得关在另一处的应生吗?”林君玄笑着望向院落的另外一角。
冯小乐刚开始就给他擦了一回,冯桃花见好像有些效果,便逼着他一日三回地擦。不过冯桃花也怕这烈酒伤身,特地还兑了些水进去,效果虽没纯烈酒好,不过好歹也有些效果。
待她转头就要走的时候,就听成是非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你不是说将那箭弩借给我瞧瞧的吗?”
“我见六姑娘前两日一直在摆弄一把箭弩,听说那是一把可连发十次,每次可双发的箭弩,不知这等好东西,可否让先生一看。”成是非坐在前头闲闲说道。
“嗯。”成是非老神在在地说道。
谢清骏点了点头。
谢清溪这会真的认真抬头,只见她恭恭敬敬地起身,给成是非行礼,问道:“那先生之高见,学生又当如何呢?”
更别提,陈全还妄想着供养三个儿子。
这两人不过是一介土匪罢了,如今能让当今赫赫的恪王爷亲自审问他们,也算是三生荣幸了,便是日后做了这刀下亡魂,都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谢清溪吐槽,她就不该自作多情。
待三人步出这阴暗的仓库后,林君玄站在门口,头顶温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竟是越发地暖意洋洋。
不过谢清骏做惯了豪门贵公子,让他识文断字他自然是极通的,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人竟将自己的身家调查的这般清楚,若是再拼死抵赖也不过是徒增笑话。陈全当了海盗也有七八年了,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普通老实的庄稼汉子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
“就你废话多。”此时掀帘子进来的冯桃花,见他醒了也是高兴,不过随即斥责弟弟说道:“你还赶紧回去,将家里头炉上熬得燕窝粥端过来。”
谢清溪莞尔一笑,还要说话便听成是非懒散说道:“对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骑射吧。我今个还约了人比试,要不然也不会借你这弩箭一用。”
“那燕窝粥是冯小安吃的多,好吧。”冯小乐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走道。
此时冯小乐正端着小陶罐过来,这样的陶罐本来是他家放糖用的。为了盛这个金贵的燕窝粥,他姐可是把他家的糖都掏了出来。
此人如今还只是一介匹夫,若是真让他得了谢家的助力,日后便是一飞冲天也未可说。
至于林君玄就干脆独身一人来了。
谢清溪这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成是非,不过被人这般直白地点出来,她还是忍不住低头。
“六姑娘无救人之力,却又逞了救人之能,方招惹了这样的大祸。”
待进去后,他问了半天,宋仲麟才吱吱唔唔地说自己是尿急了。冯小乐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见他这模样,又知道他是少爷脾气作祟,只得好生去家中拎了夜壶过来。
“岂止是唬住,我觉得君玄兄已是掐住这个陈全的七寸。”谢清骏笑意盎然道,不过说话间却是突然多了几分疏离。
“你想喝水?”冯桃花立即到旁边的桌子上弄了杯水给他,这几日她已经将这房间略打扫了下。不过因着实在是太长时间未住人,也只能略收拾下。
她一头冲了出去,只余下宋仲麟在床上越发地难忍。
如今她给萧氏、谢清懋、谢清湛还有谢树元的荷包都已经绣好了,如今就差一个谢清湛的。不过林君玄师傅到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也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若是送荷包,未免太亲密了些,她虽年纪还小,可也不好授人以话柄。
冯桃花瞪了他一眼,冯小乐嘿嘿一笑赶紧往外面跑。此时宋仲麟迷茫地看着这姐弟,过了好久他才微微张开嘴,喊了声:“水。”
她因着自己的奇遇,仗着自己内心乃是成年人,便自然行事同一般孩童不一般。可是她光顾着救人,却没有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顾全,萧氏曾因此事责罚过她。可是她不仅未记得当日的教训,又招至今日的大祸。
这人将头别到一边去,显然是不愿再听林君玄故弄玄虚。
这古代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寒门学子虽也有中举的,可到底是占了少数。这科举大多还是有钱人的游戏,毕竟寒窗苦读十年,那就要家人供养十年,这期间的笔墨纸砚,上学的束修费用,赶考的盘缠,岂是一个普通庄户能供得起的。
谢清溪简直要昏过去,合着是为了这个。她说怎么这位素来油盐不进的成先生,今个怎么这么慈眉善目了呢,简直是白感激她了。
待她说完后,便安静地坐在旁边凳子上,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个绣筐。她这几日虽做不了大件的绣活,不过闲来无事便绣了些荷包。如今她绣的荷包若是拿到外头去卖,也能值百十个大钱呢。
宋仲麟看着她面色涨红,几次张嘴想说话都没好开口。一直到过了好一会,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轻声问道:“不知冯小兄弟什么时候回来?”
谢清溪略点了下头,不过心头却是犹豫的。
成是非摸了下手上的箭弩,突然笑了问道:“六姑娘可是觉得自己这会惹了大祸出来,不愿出门了?”
因着林君玄已经知晓了此事,而且谢树元也特地派人查过林君玄的底细,确实是天津卫一带的镖师。因着压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从天津卫过来,所以带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所以,君玄兄是从这个应生口中得知这消息的?”谢清骏这回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于是‘江湖草莽’出身的林君玄便成了主角。
“你叫陈全,家中共有九个兄弟姐妹,排行老大,所以你有个外号叫陈老大。”林君玄见他这般无状,也不恼火,只接着往下说了下去。谁知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这个陈老大转头朝他死死地看着。
此事涉及朝廷二品大员,就连谢清骏等闲都担不了关系,因此参与审问的人那自然是越来越好。所以谢清骏身边带了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这乃是谢树元的幕僚,谢树元不好亲自过来,只得派此人过来。
旁边的谢清骏同在他旁边站定时,就听他突然哈哈笑了两声,便压低声音道:“这装神弄鬼倒是真不简单,恒雅觉得我方才那几句话可有唬住那人?”
说实话,自打她认真读书之后,才发现自个的潜力也是无穷的。便是这样一篇几千字的文言文,她竟能在半个时辰内将它全部背诵出来。
可是越说不着急,他脸色却越是憋得慌。待过了会,冯桃花瞧着他的脸色,也慢慢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去叫小乐回来。”
“你可有骑马装?”待成是非拿了这箭弩之后,好生把玩了一下,突然问道。
嗯,你家王爷在京城呢,她怎么去要。
冯桃花本打算将人挪到自己家中养伤,可是她母亲如今寡居,家中还两个年幼的弟弟照顾,她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这几日为了照顾宋仲麟,她可是连绣活都未做。
宋仲麟虽落魄了几日,可骨子里到底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翩翩公子,这会让他如何当着一个少女的面提出那等的要求。于是他含糊着说道:“还是等冯小兄弟回来吧,我不着急。”
宋仲麟依旧躺在床上,从三日前开始,他便处于处于昏迷不醒之中。若不是冯桃花和冯小乐两人日夜照顾,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我还成了他的奴才不成。”冯小乐小声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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