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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生死也要走这一趟之后,这些人心里反而一片轻松,也不害怕了。甚至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有激动有振奋,还有眼底闪烁的晶莹泪花。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和兄弟们这样一起走路了?
他们尽量把身体前倾,尽量把瞳孔放大,终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大坑深处似乎躺了一个人。
这青年说着,猩红的眼睛里竟然冒出了泪水。起初还只是点点泪花,到了最后索性像冲破了堤坝的黄河一样,汹涌澎湃的井喷出来。
还是那个领头的最先从恐惧之中挣扎出来,狠狠的一咬牙:“走,下去看看。”
“应该是了。但这毒源,也实在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领头之人,牙帮骨都在打架。
几兄弟就这么走着,目光上移,仿佛都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一群普通人心里七上八下,想扭头就跑,又担心自己跑回城里之后,根本不是毒源,城主怪罪下来承担不起。
但余下的这些人,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也有亲人,也有爱人。
辉哥这话,更渗人。几个青年有些瑟瑟发抖了。
就这么你一拳我一拳,打来打去,打了一拳。
辉哥伸出一只拳头,其他人把手一一放在上面。这几个人从小玩到大,无论在小河两岸用石头搭桥,还是跑到村东头老王家的瓜地里偷瓜都是一起。从光着屁股蛋,就整天在汤城里游荡,到现在各自成家立业,还是时不时的背着婆娘偷偷跑出来凑到一起喝酒。
拌过嘴,吵过架,也哭过,也笑过。
他们只是彼此对视着,笑容越来越大,终于,辉哥先忍不住擂了旁边同伴一拳。这一拳,把那小子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掉进大坑里。他不气也不恼,学着辉哥的样子,同样给了另外一个人一拳。
“辉哥,你说这个人会不会还活着?”
他们发誓,就算看到了鬼怪,看到了僵尸都不会惊叫一声,唯独看到了人,让他们满脑子的疑窦。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亲人、爱人也在这场瘟疫之中难以幸免于难。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一片决然之色。其中一个青年走上前来,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声音低沉却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决:“辉哥,别说了。兄弟们都不走,也不怕了。大不了一死,我们去!”
“嘶嘶。”
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坑深不知道几十米,里面雾气昭昭,又是阴天,目光根本就看不进去。要只是一座深坑也就罢了,虽然这支小队都是汤城土生土长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处旷野存在这样一个大深坑。但地壳有变迁,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进去之后,周舟立刻就有些后悔了。
四个人同时停住笑声,然后同时低下去头,脸上没有了恐惧,只有直面生死的勇气与胆魄。
“咕咚!”
这一幕,实在是生平罕见。一路走来,这些人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但是沿途所有的尸骨加起来,也不如眼下的十分之三四。这些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此番回去,恐怕会在几个月之内彻夜无眠,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周舟也不知道说啥是好了,倒霉啊,怎么就这么寸呢。
屋子里面,只有一只大木桶,邪陈已经把自己给脱得溜光,一|丝|不|挂,正准备跳进大木桶里好好的泡个澡,哪成想,周舟就这么冒失的闯了进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邪陈两腿中间的小鸡鸡一阵摇摆,本来涨的硬邦邦的,被周舟这么一下,像是受惊了的老鼠一转眼就变小了。
而是齐刷刷的向后退了一步,可见这几个人心里被吓成什么样了。
大坑里,深不见底。好在,这几个人的眼里都不赖,这是小时候玩弹弓练出来的。
完了,听说看见这玩意是要张针眼的,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不过,这个尸体是有点奇怪,虽然大腿骨还有胳膊都被腐烂的不成样子,可胸膛那里,好像偶尔还会动一下,该不会是还有心跳呢吧?”
怎么会有人?
之前被训了一顿的家伙,望向辉哥的目光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幽怨:“不让我说,你自己还不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妈的,都跟我一起上,谁敢退后老子宰了他。”领头人凶狠的一声暴喝,眼睛也弥漫了一层猩红:“我知道你们害怕,老子比你们更害怕。可是害怕有用吗?你们他妈的也不想想,老婆孩子,爹,妈,大爷,大婶现在哪一个面临着生命危险,你们不去,万一瘟疫扩散,我们的亲人我们的爱人就全没了,全没了你们懂吗?”
这一刻,他们已经到了洞口,却没有去看坑里面的情况。
这样的痛骂声听在他的同伴耳中,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一抹悲戚之色。青年在他们眼中一向是个老好人形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别说吼了,平时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他们也知道,青年是因为家里的老婆也得了瘟疫,一日前暴毙,才会这样痛心疾首。
四个人同时放声大笑。酣畅淋漓的笑声里,他们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时候到老王家瓜地里偷瓜的场景。时光荏苒,但这一秒钟,这几个兄弟在笑够了之后,对视的眼睛里都清晰的表达着同样一个意思——我,好快活,好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