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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轻舟”的情况远较复杂特殊,就看杨清仁视他为哪一类人,认为他是个野心漫无止境的人便成了,让他打进神都的权贵圈子,沾上权力的边儿,正是使他泥足深陷的妙略,因为他并非没有把柄在杨清仁手上,且是互相挂钩,杨清仁的秘密曝光,等于“范轻舟”自身难保,大家乘同一条船,共济是唯一生路。
想出此绝妙奸计的可以是无瑕,又或霜荞,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因她们在熟悉东宫的情况上,远及不上杨清仁,惟此奸鬼想得到在这方面使他栽个灰头土脸的手段。
安乐曾因“范轻舟”决赛首局不下场生他的气,不过像她般年轻的女子最善变,后来见“范轻舟”大展神威,登时回心转意,对他的心比前更炽热。以安乐的性格,想得到某个人,例如“丑神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惜一切。“范轻舟”比“丑神医”的吸引力大多了,既富有又是马球场上的最佳玩伴,外貌天壤之别,安乐一旦动心,怎肯放过?
“平身!”
龙鹰失声道:“观天之学?我的老天爷,是否太过分了?”
如何可扭转眼前对“范轻舟”绝对不利的形势?
还以为霜荞一方这般为他着想,尽心尽力,事实则不安好心,且策略高明至极,上当仍要表示感激。
过端门,马车越过鸿胪寺后右转,两边官署林立,车马往来,热闹如皇城外的街道,当然没有喧哗之声。
到离李显阶台三丈许的位置,龙鹰在宇文破提醒下,止步下跪,再叩一个头。比起见圣神皇帝的三步九叩,礼节上轻松多了。
今次“阴沟里翻船”,全无防范下被杨清仁算了或许使“范轻舟”永不能翻身的一着。
他们在广场下车,出乎料外霜荞没随行,另有人接待她到近处休息等待,龙鹰在宇文破的带领下,朝重光殿举步。
想到这里,边点头应是,同时气贯双耳,嵌入殿内的波动去。
宇文破双手抱脚,昂然立在他后方,如龙鹰有任何异动,此子可在众卫抢身护驾前,予龙鹰致命的一击。
重光门检查的严格尤过之前皇城、宫城的两大关卡,且由东宫禁卫头子宇文破亲身伺候,他当然不像对“丑神医”般对“范轻舟”毕恭毕敬,仍算客气有礼,但态度冷淡,与“都凤”说话用另一副脸孔。
龙鹰谦虚问道:“小子有哪些见得人的本领呢?难道因我武功高强?”
白石长阶在望,由广场边缘停车处,走至重光殿入口,超过五百步。
龙鹰暗责自己不够老到,过份天真,还以为安乐郡主超出了对方能控制的范围,岂知杨清仁一边警告他勿要去惹郡主,另一边由霜荞向安乐做工夫,建立起在“范轻舟”一事上的伙伴合作关系。安乐亦乐于有霜荞做中间人,穿针引线,既可问有关“范轻舟”的所有事,也可由霜荞去干不宜由她出手的事。
龙鹰知机的朝宇文破瞧去,后者神色不变,但肯定心内大骂武三思,微一颔首,示意龙鹰依话而行。
霜荞正容道:“现在妾身说的每一句话,范爷须留心聆听,否则如出岔子闯祸,神仙难救。”
心内大叹倒霉。
霜荞道:“郡主的事,谁敢怠慢,所以今早给批出来。今次太子肯见你,基于你两方面的本领能耐,可是如不合他的眼缘,恐怕你尚未有机会坐下,已给他撵走。因此开始的几句话,非常重要,应对得好,太子视你为贵客,决定了你能否立足神都。”
表面看来简单不过的事,内里包含着不知情者难以想象的情况,龙鹰亦只能想出个大概。
龙鹰收回观赏窗外奇景的目光,别头瞧她,点头道:“不会漏掉半句,这么多羽林军,如犯事势插翼难飞。小弟别的不行,对自己的处境清楚明白。”
若实情果然如此,“范轻舟”颇有机会避过安乐的“色劫”。
香料专家更荒谬,亦是霜荞狠报被他强夺“缚神香”的一箭之仇,想想自己因而变成的形象,是多么的令他难堪。如果李显要他调制香料,他可以怎办?
又道:“郡主一心造就你,你才有眼前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龙鹰心中唤娘,他的苦况并不止此,是在不适合的时间见不情愿的太子。不过这样有这样的好处,根本没时间建立起“天竺妖人”的形象,撒谎的时间一律欠奉,虽无功而回,却是全身而退。
安乐郡主可私底下与他往来,但因着名义上是武家媳妇,与武延秀关起门来胡天胡地没人理会,不虞传出风声,可是若与一个外来人交往,出师无名,定招闲言风语,于此李显尚未即位的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如见他的是太子本人,“范轻舟”立即“一登龙门,声价十倍”,再非闲人一个,而是像香霸的“荣士”般,在神都的权贵圈子取得席位。
马车在应天门前转右东行。
映入目的情况又与龙鹰首次到重光殿不同,李显高踞殿北高起三阶的石台上。武三思居右下首的太师椅,两边禁卫林立,做足护主的工夫,并不因是郡主推荐的人,有丝毫松懈。
长阶尽,两边门卫肃立敬礼。
武三思该坐在李显右面台阶下的位置,声音偏往另一方,叹道:“三思早着婉儿去探圣上口风,仍未有神医的消息。”
韦妃确不宜在这些琐事上管李显,因要摆出不干预的姿态。
诸事妥当后,马车续行,多了包括宇文破在内的十多骑前后“押送”,人人精敛气藏,莫不是内家高手,就这批人,来攻门的纵是精说的羽林军,怎都可顶上一阵子,康老怪和方阎皇重临,硬闯他们的一关并不容易,肯定负上不轻的伤势。见微知着,东宫的实力默默茁壮。
龙鹰暗叹一口气,在这样的状态下,李显何来兴趣敷衍“范轻舟”这个闲人?
武三思和宇文破大为错愕,因他们完全看不见“范轻舟”有震惊的神色。
龙鹰心忖自己的反应实过火了些儿,然不如此又显不出自己布衣草芥的定位身份。霜荞并不晓得,只从由妲玛来通传,他立即掌握情况,非只是安乐在背后发功般简单,而是韦武集团、大江联两大势力同时在作用着。其中细节,错综复杂。
武三思不论如何飞扬跋扈,本仍不愿抢李显的锋头,却因晓得李显随时挥手赶客,不得不来个喧宾夺主,特别关照。
低声下气道:“都大家勿生气,小弟的问题是见不得大场面,给吓得失去方寸,致语无伦次,请多多包涵。”
霜荞续道:“为打动太子,范爷除富甲一方外,还有两项专长,一为精通天竺的观天之学,另一为香料的专家,都是投太子之所好。”
宇文破又耳语道:“今次因由郡主推荐,故属特别安排,还由梁王陪太子一起见客。给范兄一个提点,这几天太子精神欠佳,今早本要推掉接见,全因郡主为范兄说项,太子勉强答应,所以如见太子挥手示意,我们立即请安离开。”
龙鹰失声道:“什么?我还以为是去见郡主,怎会变成见她老爹?见他来干嘛?何不早点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