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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狼,九狼都极识相地跟着花满城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隔了三十年,这遥远而陌生的,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的绯色官衣,竟然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怕,怕自己的突兀出现,会给这个刚刚获得平静的家带来新的灾难。
花满城没有回答,只侧身让了条道出来:“颜老先生,请。”
新糊上的窗纸被手指戳了好几个洞,四五颗脑袋贴在上面,瞧着眼前温馨幸福的画面,谁也不愿意去打破这份迟到了一年的父女亲情。
如玉如何敢让年迈的爹爹给自己下跪?
若不是因为她,爹不会放弃在朗梨攒下的家业,举家迁往京城。年过半百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日日穿梭在街市,靠着一点微薄的收入,维持着清苦的生活!
“玉,玉儿?”颜怀珉弯下身去,抖着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慢慢地摩挲,眼泪滑落眼眶:“真的是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爹找得你好苦啊!”
“爹……”如玉膝行上前,抱着他的双膝痛哭失声:“玉儿不孝,玉儿不孝啊!”
“就是,”八狼随声附和:“依我看,平时的文静端庄全是装出来的!”
颜怀珉在二狼的引领下,神色拘谨地走了进来,与花满城迎面相遇:“草民颜怀珉,叩见王爷……”
“走……”三狼示意众人离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在下颜怀珉……”颜怀珉垂着头,两手肃在身侧,小心翼翼地道。
千言万语齐聚胸口,无数话争相恐后在喉间打转,却不知该从何问起?但他深知如玉的禀性和脾气,更不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
“好孩子,快别哭了,”颜怀珉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玉,玉儿?”颜怀珉张大了嘴,错愕地瞪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惊得连连倒退。
“哦……”颜怀珉漫应一声,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惊得两眼圆睁:“啊?”
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室虽不算富丽堂皇,却绝对霸气十足的陈设,他发了足足半刻钟的呆,这才鼓起勇气,掀开厚厚的锦帘,诚惶诚恐地踏进了内室。
门环咣当落下,颜怀珉的心随之咚咚狂跳起来。
他两鬓的华发,脸上纵横的沟壑,手上被风霜皲裂的口子,脚底磨出的老茧……全都是因她而起啊!
“请问……”颜怀珉说了半天,对方毫无反应,心中惴惴:“官爷为何想要见我?我们……见过吗?”
“走,喝酒去……”九狼弯唇,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抱歉……”花满城僵硬地笑了笑:“手下办事不力,让先生受惊,还请先生见谅。”
然,他当然不可能会是如玉。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膜,如玉全身一震,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胸口紧得发疼,却不敢转过头来看近在咫尺的父亲一眼。
花满城看她一眼,并没有虚词安慰,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很安静,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个身着绯色官衣的男子,身姿单薄,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
“行了……”花满城吁出一口气,摸了摸她浮肿的颊:“你爹只撞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现在偏厅喝茶,别瞎想。”
虽只一个并不完全的背影,却让他觉得那端坐椅中的身影似曾相识。
颜怀珉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我不是做梦吧?”
“去,把颜老先生请进来。”
这种话,不能说是生平首次,却也是屈指可数的,因此他说得别别扭扭,听在颜怀珉的耳中,更是生冷僵硬,越发惊疑不定:“不知王爷召见草民,究竟所为何事?”
颜怀珉满腹疑窦,不知道这般安静内敛的孩子究竟是如何入朝为官,又怎样与国人谈之色变的金刀狼王挂上钩的?
如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慢慢凝聚泪珠。
花满城远远地站着,听着从窗缝中传出来的一老一少呜呜的哭泣声,终于放下提着的那颗心,慢慢地踱了开去。
花满城情急之下,一把将他推开,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五狼和七狼闯了祸,吓得吱溜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在外漂泊了一年,颠沛流离,她真的很想家,渴望与父亲团聚。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资格。
太医院?怎么可能是太医院?为什么偏偏是太医院?
放眼天下,还有谁能请得动花满城?就算能请动他,又怎么可能与他这个升斗小民扯上关系?
好在颜怀珉只是额头破皮流了一脸血,看似十分惨烈,其实并不严重,等抬进府里已清醒过来。
说罢,他也不理她,径自|拍了拍掌,二狼立刻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
如玉性子乖巧安静,最是本份守己,又怎么可能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爹!”她蓦地转过来,含着泪低嚷出声。
反而是如玉,极度愤怒和极度的震惊之下,精神一直处于游离状态,九狼给扎了几针,还是不见效:“王爷,她急怒攻心,血淤积于胸,一时半会怕是难缓过气……”
颜怀珉用力摇了摇头,赶走浮在脑海的幻影,再次恭声试探:“官爷,可是小老儿无意间得罪了官爷?若果真如此,小老儿在此给官爷跪下……”
他真怕一个不恰当,会伤了这个善良软弱的孩子的心啊!
“乔大人哭起来,真难看……”十狼轻哼,不屑地离开。
“爹,玉儿对不起你……”如玉哭得声嘶力竭。
可,如果有报应,也该报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如玉?
“爹……”如玉跪在他身前,含泪低泣:“是我,不孝女如玉啊!”
如玉不安地交握着双手,低垂着头如待宰的羔羊,等待着父亲的审判。
“咳……”花满城轻咳一声,决定不再绕下去,直击重点:“实不相瞒,今日要见颜老先生的另有其人,花某不过是代为相邀而已。”
“我……”如玉嗫嚅着,张了张嘴,只发出单字气音,手紧紧地揪着衣摆。
“是……”二狼看了如玉一眼,转身去了。
“另有其人?”颜怀珉更加吃惊了:“谁?”
躲了三十年,担心了三十年,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之手,难道这就是报应?
屋中父女二人抱头痛哭了良久,终于渐渐趋向平静,相携着站起来,坐了下来。
“嗯……”如玉轻应一声,抬起眼皮迅速看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小小声地道:“玉儿现在,在太医院供职。”
记忆里,曾经有一个人,当她被青娘责骂,当她追忆着自己的亲娘,当她想逃避现实……当她有任何的不快乐而又不愿意被人发现,不愿意惹他伤心时,她都会躲在房里,这么静静地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呆上数个时辰。
考虑再三,颜怀珉小心翼翼地选择了自认为最安全的话题:“玉儿,在京里过得还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