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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长江第二次听到李朝阳的名字。
第一次听魏世龙提起李朝阳,是因为神龙乡本在全县“村村通”公路改扩建名单上。工程结束了,神龙乡却没动静。
魏世龙去找施工老板李朝阳,问他什么时候去神龙乡施工。
李朝阳告诉他,没钱,拿什么施工?
魏世龙提醒他,工程造价款听说在开工之后就逐渐支付给了施工队,属于神龙乡的这笔改扩建施工费也在其中,怎么会没有钱呢?
李朝阳冷冷告诉他,神龙乡的这笔钱因为实际造价远超预算,把神龙乡的这笔钱补充进去了造价里。到最后,神龙乡的施工就因为缺钱而不得不停了。
钱是困扰神龙乡发展的最大瓶颈。戴宗民就公开表述过,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比如孝敬父母、抚养孩子、交朋结友,甚至是对待妻子,一个男人如果没钱,连感情都无法表达。
戴宗民说得尽管很露骨,但却是现实。
一个没有钱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很难维护住自己尊严的。也不能保护好家庭。
同样,一个没有钱的政府,除了想尽一切办法去盘剥老百姓,它也是没有朋友的。而且最终会走向灭亡。
神龙乡政府没钱,不代表山阳县政府。山阳县政府没钱,也不代表衡岳市政府没钱。何况,往上还有中部省,还有燕京呢。
如今,越往上,越有钱。比如,燕京就是腰包最鼓的一个。财税制度改变之后,上面越来越有钱,下面基层越来越穷,已经成了一个普遍的现实。
然而,下面不能因为没钱,就什么事都不干。
就拿秦长江来说,他不怕神龙乡没钱。他是不忍看着万千群众依旧生活在过去的日子里。
听说魏长青有请,李朝阳片刻都没敢耽搁,直奔包厢过来。
魏长青虽然在他堂兄李梁的领导之下,但魏长青手里握着的实权,却让李朝阳丝毫不敢轻视。李朝阳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能在山阳县如鱼得水,离不开魏长青局长背后的支持。
李朝阳学着港台老板,穿着一条背带裤。尽管腆着一个大肚子,背却像虾米一样躬起来。他双手去握魏长青的手,仰起一张泛着油光的肥厚的脸,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魏局,有何指示?”
魏长青指着秦长江道:“李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秦长江乡长。你们认识一下吧。”
李朝阳看一眼秦长江,嘿地笑了,道:“这位兄弟我听说过。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吧,还是个博士。”
魏长青道:“小秦的学历,目前是全县最高的一个。”
秦长江淡淡一笑道:“不足挂齿。”
李朝阳突然问道:“这位长江兄弟,听说你去了神龙乡?”
秦长江道:“是啊。我现在神龙乡工作。”
李朝阳哦了一声道:“你们神龙乡的老魏,老戴我都熟。”
魏长青打断他们的话说道:“李总,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长江兄弟有个事,需要你出面一下。”
李朝阳装出一副又吃惊又为难的样子道:“哎呀,魏局,你这是啪啪打我脸啊。在山阳,还有魏局你办不了的事?”
魏长青笑笑道:“李总,具体的情况,长江兄弟与你细说。我看啊,时间也不早了,就先走一步了。”
魏长青一走,陪他来的一帮人一瞬间便都走了个鸟兽散。
音乐停了,人走空了,灯光也明亮了。
李朝阳扫了一眼凌乱的包厢,邀请秦长江道:“兄弟,去我办公室坐坐?”
魏长青把他推给李朝阳,自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已经让秦长江心里很不舒服了。
在他心里,正如李朝阳说的那样。他一个公安局长还做不了主的事,他一个民间私人老板能帮到自己?
当然,他不是看不起李朝阳。只是从心底排斥着他。
“不去了,李总。”秦长江客气地说道:“我也该走了。”
李朝阳一楞,脱口而出道:“你有什么事,还没说啊。”
秦长江苦笑道:“魏局这是不想帮我的忙,临时请李总来搪塞我。我也不为难李总了。”
李朝阳一听秦长江的话,便听出来他话里轻蔑的意思。顿时心里不爽,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兄弟啊,你是没把我李朝阳放在眼里嘛。魏局交给我的事,我能不办吗?”
秦长江心里一动,心想,既然你赶鸭子上架,我倒要试试你有多大的能耐。
“事是这样的。”秦长江开了一个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个姐夫,叫沈庆。在山阳县城做副食生意。这段时间被公安抓了。”
“这事啊。”李朝阳未等秦长江把话说完,拦住他道:“这事我知道。沈庆是你姐夫,我倒不知道。但是,沈庆我熟啊。”
秦长江吃了一惊道:“李总你与沈庆熟悉?”
“当然熟悉。我们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啊。”李朝阳笑眯眯地指着地上、桌上、茶几上散落的酒瓶子和零食说道:“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沈庆的生意。”
秦长江明白了过来,沈庆原来是李朝阳ktv的供应商。
“要说小沈这人也是真糊涂。”李朝阳叹口气道:“明明知道县里下达的是战时管制命令。这可是最高等级的命令啊。他怎么还做出那样的事来。这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吗?”
秦长江苦笑着说道:“是我逼着他带我去的。”
“是你啊?”李朝阳显然也是一副吃惊的神态,“兄弟,你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秦长江没有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首先,他不想在李朝阳面前解释,因为,他认为李朝阳不配听他解释。其次,当时神龙乡有几百口人嗷嗷待哺,他没有时间去选择,更没时间等。
他心里知道,如果这种事再重来一次,他还会像上一次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来。
“其实,兄弟你今天不来。我也在想办法让沈庆早出来。你看,我这里都快没货了啊。”李朝阳哈哈大笑起来。
他突然收住笑,若有所思道:“咦,我有点想不通了。人在他魏局手里,他一句话就能把人放了,魏局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找到我头上来?”
秦长江苦笑道:“魏局说,李总你能帮得上忙。”
李朝阳想了想道:“既然是兄弟的事,我就拼着这副老脸不要,也要上啊。这样,兄弟,你等我消息。三天之内,我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