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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头到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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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月到了一楼,直接让门房老别开了马厩的门,牵马出来,喂了它些水,骑上后得儿得儿出了保安团大门。

他本来可以明天一早去,但想到过年后还没见过母亲,再说回秦梦差两天就半个月了,一时归心似箭。

秦时月的老家在百花谷,大部分路线跟上次去泰山樟是重叠的,不同的是百花谷更远,从泰山樟出发,还要沿江上溯一倍多的路。

此去虽然要个把小时的马程,但好在他腰腿力量强,柔韧性好,又善骑术,上马后双腿夹紧,臀部微提,风一样驰去。

这个“过节头”,是云龙江流域特别是南岸特有的风俗民情,尤以永王、排潭、梨洲等地最为热闹。

没见过的人,以为过节头就跟普通的过节一样,无非就是弄点吃的。但经历过的人就知道,它要比通常的过节丰富多了。

它其实是一种走亲、集市和庙会文化,囊括了走亲访友、休闲饮食、文化娱乐、商品销售和宗教信仰等多种元素,所以是家家动员,人人上场,十里八乡互动,牵涉面非常广。

与“过节头”的热闹相比,“过年”的景况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望尘莫及。

过节头的日子乡乡不同,有的地方甚至村村不同。

从壶底排潭街上的“八月半”起,江南一带的“节头”便像过江的鲫鱼一样,联翩而至,前后长达半年。

喜欢吃和玩的人,可以整天跑来跑去撒欢,一跑跑上半年,则又要过年了。

所以,每年八月半起,壶溪一带村民的日子就开了挂:走亲访友,喝酒吃肉,打牌搓麻将,看戏观擂,烧香拜佛,押宝推牌九……项目多得应有尽有,好不开心快活。

各家洒扫庭厨,备足菜肴食品。

主人理发洗澡打扮光鲜后,在家里大宴宾客三天。

三天里,第一天是预热,第二天是正日,第三天是余庆。

反正每天都有高兴的理由,天天各个灶头都是镬窟烧得通红,镬子里煎炒烹炸之声不绝于耳。家家门槛上都是踏进踏出的人。

一些大户人家,更是雇了厨师和帮工在家,中饭、晚饭、半夜餐,一天三餐开门宴客,家里头人声鼎沸,一派欢天喜地。

祝寿、拿周、满月这些喜事,一般会放在第二天的正日。

寿庆人家,凡宾客送的丝绸被单,会在板壁上挂起来。一领被单算一个“焗头”。

焗头越多,说明来庆贺的宾客越多,主人也越有面子。

拿周、满月是指小孩满周岁、满一月时的庆贺。

小子多半还懵懂无知,大人不过是以小孩为借口,让自己图个开心罢了。

有点小心思的,还能通过这种喜庆,从亲友那边收点“人情”,也就是礼金,以贴补家用,或者办点修房、起屋等事业。

这几天,亲友来开心,亲友带亲友来更开心,家家以客人多为荣,户户以菜肴足为傲,十里八乡的人员、物资,像中了魔法一般流动起来。

连外地的叫花子都成群结队地到来,站在各家的门口吹拉弹唱地要钱,好像吃了“神仙屁”,或者是双方的土地菩萨打过招呼一样。

这三天,叫花子们的心可是放在肚子里的。因为不管他们站在哪里,站多久,主人绝不会相委屈。

很多人会当着宾客的面,慷慨地予以布施,以显示主人的大度和富有。

叫花子们一个村子转下来,荷包早已鼓鼓囊囊。几个村子转下来,背上的布袋里已塞满了钱。

他们回到宾馆后,洗个澡,换上鲜亮的衣服,很快就出现在客栈和饭馆里,尽拣贵的菜点,比正在过节的那些人家还要丰盛许多。

那边村子里众乡亲吃得热热闹闹,这厢饭馆里叫花子们会餐财大气粗,气焰一个比一个高,排场一个比一个大。

一时间,车如流来马如龙,菜如山来酒如池,狗忙人欢庆丰年,把个地方上的人气衬托得老远八天都能感觉到。

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同一个地方,平时人们各忙各的,忽然间有一天,大家都不出门了,开着大门在家里接待客人。

一天几天,不管到谁家里,都有吃有喝,主人把你当活菩萨一般供着,让你觉得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人间原来充满着爱,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仿佛大同世界已经降临。

话说回来,这首先过节头的,就是排潭街上及其附近一些村子,正值农历八月十五,今年公历9月20日,当地人叫“过八月半”。

之前,排潭有头面的几个乡绅来保安团办事或串门时,已来邀请过秦时月。

秦时月对美食的兴趣不大,而且偏爱素食与蔬菜豆菽。鱼肉之类,浅尝辄止。

他喜欢与亲朋好友聚会,醉心于互相之间没有隔阂的交流。

但他讨厌那种凑拢班子的饭局。一批陌生人头碰头脚碰脚地撞着碗喝着酒,吃着对方的唾沫,吸着对方的烟气,讲着掏心掏肝的知心话,起身后嘴巴一抹走人,过几天再在哪里遇到,又成了个陌路人。

所以,单纯就吃而言,秦时月的兴趣是很小的。

别人请他吃饭,他往往只是敷衍,并不当真,也多半不会去。

不过,从工作的角度,从熟悉情况的角度,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你想,一个地方一年当中最隆重的节日,三教九流都登场,英雄好汉齐聚首,乌龟王八也露头,不是了解其人文习俗、民情世态的最好时机和窗口么?

这对刚刚履职的秦时月来说,真是天赐良机,对他以后开展工作,也必有裨益。

只是,去大户人家一走,便是露脸了。在小地方,他这样的职务,目标已是不小。

他是军人出身,此行又是肩负秘密使命的挂职与暗访,所以不想让自己变成众目睽睽之下的一方名人。

他巴不得谁都不认识他才好,可以自由来去而不受人注意。

所以,这饭呢,还是先不去吃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侦察暗访的事呢,却要紧,宜早不宜迟。

这样想着,他决定先去母亲那里过一夜,然后第二天去壶溪赶赶热闹,溜溜场子。

他喜欢那种一个人进入陌生之境的无牵无挂。

那样的情况下,人家在明处,他在暗处,悄悄地走,偷偷地看,默默地观察,多带劲啊。

旧檀有《志趣》诗曰:

同样衣食事,

各人自不同。

常人图享乐,

君子盼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