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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士元长叹一声，郁郁不乐：“看来是我想错了。”就低头不语。
众茶客正听得过瘾，赏起钱来自然大方。不过，还是有人喊：“再说一出，再说一出。”
又剥了几颗瓜子，俞士元突然问：“尔止兄，听说你家不是韩城人。祖父一辈以上也没有入贱籍，可有此事？”
俞士元道：“大伯自然知道尔止兄那篇八股时文的好处，下来的时候也跟我说起过这事。他说，这篇文章实在是太妙了，若真上了考场，休说是一场乡试解元，就算是进京参考，一个会元是也是手到擒来。”
可惜朱标英年早逝，后来，朱元璋又立太子朱标的儿子朱允炆为皇太孙。长子继承制是古代的封建伦理传统，但问题是，当时朱元璋的其他儿子并不服气，尤其是燕王朱棣这个为明朝立下赫赫战功的统帅。
俞士元说，听高文的口音中带着一丝江南口音，就猜他祖先说不好是从那边迁到陕西来的。如果是高文是方案罪犯的后人，那就好了。
俞士元：“尔止兄小气了。”
“什么不成，那是太成了。”俞士元道：“尔止，我虽然不读书，可也上过几年学堂，又做的是书坊的生意。一段文字只要交到我手头，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词话演义，八股时文，瞟上一眼，就识得好坏。至于好在什么地方，我却是说不出来。不过，我大伯好歹也是正经的廪膳生出身，又有秀才功名，在八股时艺上浸淫几十年，自然知道你那篇《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的好处。”
到时候，进士及第，点翰林，授予高官，又是何等的快活？哪像现在，蜗在小小一个韩城，要靠讨好杜知县过日子。一个不好，就算自己为他立了再多功劳，人家一声命令下来，自己就要吃板子。平日里，还得防备黄威和韩鬼子在背地里使坏。
说罢，就跟手下说了一声，带着俞士元进了一家还算雅致的茶舍，叫了两杯信阳毛尖和一碟炒南瓜子。
方孝孺被召到朝廷，悲切哀恸的声息响遍大殿的台上台下。把笔掷到地上，边哭边骂道：“死就死了罢，诏书我绝不能起草。”
其实，景泰帝朱祁钰得位不正，加上英宗朱祁镇还在瓦剌人手头，他未必不觉得心虚。自然要做出一副有为之君的样子给天下人看看——朕是个合格的皇帝，朕比太上皇更适合统御天下。
明成祖是什么人，他可是统帅千军万马，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杀一个老儒，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道：“你既然要朕诛你十族，好，朕成全你。”
“尔止，你说，我叔看了你的文章，能不哭吗？他既是在哭你，也是在哭自己呀！”
高文便觉得意，突又想起一事：“士元，你大伯好生古怪，那日竟将我赶出门去，还哭成那样，可是我写的那篇文章不成，入不了俞老先生的眼，又或者引动了他的伤心事？”
高文打断他：“别尔止不尔止的，谁给我取的表字，连我都不知道。”一想到这事，他心中就恼火。
高文：“我和你们书坊二八分成，你们叔侄得的可比我多多了，还来打我清风？”就接过钱带子别在腰带上。
明成祖起兵的时候，打的旗号虽然是“奉天靖难”可说穿了就是谋反，内心中未免有点发虚。于是，皇帝就授意让当时的士林领袖翰林院侍讲学士、文学博士方孝儒起草即位诏书。以向天下人表明，我朱棣奉天承运，是得到整个士人阶层拥戴的，得位极正。
“庄家汉，土地主，小门小户，怎么可能有哪玩意儿？”
这个时候，茶社里照例坐满了茶客，有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儿，说的正是孙悟空流沙河收沙僧一节。那说书先生声音清朗，声情并茂，下面的茶客也是阵阵叫好。
方孝孺回答说，就算诛我十族，这诏书他也是不会写的。
永乐朝之后，朝野是不是有为方孝孺平反的声音。
看到高文郁郁不乐，俞士元反安慰起他来。
“不就是要钱吗，再说一出，俺们腰中有铜，须少不了你的。”
建文帝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明朝开国将领们在朱元璋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中死的死，老的老。等到要打仗的时候，朝廷才骇然发现国家已是无人可用。而燕王竟是唯一有实战经验的统帅。
就有伙计端着木盆下来请赏，高文和俞士元各自扔了一把铜钱进去。
高文：“我倒是想请士元去吃酒，无奈这大过年的，见天酒肉，醉得厉害，难过得紧。现在又不是饭点，咱们喝喝茶清清肠胃。”
所谓方孝孺一案，涉及到靖难之役的一桩旧事，迄今已经将近四十来年，历经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代帝王。当年，太祖朱元璋统一天下之后，定都南京，又立皇长子朱标为太子。
“你回答我，究竟有没有？”俞士元很严肃。
催了半天，俞士元才解释说，就在去年年底，瓦剌退兵之后，朝廷发了一道圣旨，说是为方孝孺一案的相关人等翻案。这几日，公文刚发到西安，他成天在西安城里走动，恰好从几个书生手头看到从府衙里抄出来的邸报。
于是，燕军一路南下，摧枯拉朽地占领首都南京。建文帝也莫名其妙地失踪，燕王朱棣在南京登基为帝，该元永乐。这就是史上有名的永乐皇帝，明成祖。
俞士元听到高文问，笑道：“怎么，舍不得钱，你得了这么过稿费，请我一顿又如何？”
如今，他又想着要收买士人。方孝孺在历史上名声极好，死得也冤，如果能够为他平反，必然能得到读书人的拥戴。
等到太祖朱元璋驾崩塌，皇长孙继承皇位，定年号为建文，史称建文帝王。
俞士元点头：“也是，应酬得多了，也烦，我现在只想吃些青菜豆腐。”当下就朝窗外看去，院子里植有一丛梅花，雪白血红，煞是可人，心中就有些欢喜。接着道：“至于叫你请客，那是我刚将这一期的润笔稿酬送去你母亲出。这里是你的零花，这一集《西游记》卖得极好，你说你该不该请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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