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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为政做事，不就讲究务必让所有人满意，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吗？
那内帘官听到舒日长问，将手头那份卷子递了过去：“舒副主考且看看这张卷子。”
推荐卷子的那两个内帘官都是一脸通红，正要说话。这个时候，李祯突然咳嗽一声：“没那么严重，也不算是作弊。既然大家给这份卷子画了这么多圈，说明此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就取了吧！”
舒日长接过来一看，这份卷子他也已经读过，有些印象，就道：“此人的文章写得倒也圆熟、老辣，应该是个宿儒若作，也不错，怎么了？”
舒日长年富力强，记忆力惊人。只看了一眼，就抽了一口冷气：“是见过，等等，等等。对了，推荐卷中有一份卷子的第一场作文和这篇文章几乎一样。查，彻查！”下意识中，他感觉有人在作弊，就狠狠地将卷子扔在大案上，一脸杀气。
舒日长冷冷道：“将这两张卷子的墨卷找来，撕了弥封，验明正身。待到开了贡院，交学政衙门革除功名，交有司问罪。国家抡才大典，竟敢舞弊，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个时候，李祯突然一笑：“这考生说不好只治《四书》，作五经题的时候选错了题，这才闹出个笑话来。”
等到大家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推荐先前那张中举卷子的内帘官也急了：“二位大宗师，这卷子该如何处置？”自己这一房好不容易出了个举人，那可是自己这个做房师的荣耀，如何肯被刷下去？
想到此节，舒日长也是一呆：“可是，这二人的第一场四书文写得怨恨如此仿佛？”
那内帘官道：“考生是这么破的题‘圣人思邦君之妻，愈思而愈有味焉。’哈哈！”
李祯：“这两个生员没有作弊，你们看，他们的考号不同，考舍距离甚远，怎么可能互相抄袭？”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距离最后放榜只剩三日。
“哈哈！”众人笑得更是响亮。
“啊，怎么可能！”众官都是大惊。
那人又是扑哧一声：“一道五经题，这个考生用了个邦君之妻的典故，还破了题，破得倒也有趣。”
想起日后的麻烦，和世人的嘲笑，杜知县一颗心冷得降到冰点。
大主考李祯自重身份，加上年事已高，精力不济，除了看卷，都坐在一边打瞌睡。一日之中，情形的时辰却不多。因此，统辖所有内外帘官，维持阅卷纪律的事情都落到舒日长头上。
这这这，这分明就是互相抄袭嘛！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哄堂大笑，就连已经睡过去的大主考李祯也醒过来，仰声大笑：“这题，这题……破得倒是新异……哈哈，小杀老夫了！”
“对啊，这一点真叫人想不通。”众人又乱糟糟地议论起来。
乡试场上有个潜规则，每个房师推荐上来的卷子无论质量如何，好歹也得放一两份过关，因为谁也不知道内帘官的荐卷中有没有人情卷。还有，总不可能你大收门生，人家一个也无，面子上却是挂不住。
果然，越是担心，越是出鬼。
……
听到这个声音，杜生辉心头一颤，以为自己送出去的卷子又出了问题。这些天，他总觉得心惊肉跳，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李祯呵呵一笑，道：“想来转桌会审已经差不多了，暂时就这样吧。诸君辛苦，且停一下。”
说着话，他有气愤地喝道：“这两份卷子是谁推荐上来的，推荐上来也就罢了。方才转桌的时候竟然没发现其中的问题，还在上面画了这么多圈。若是真叫这两个混帐东西中的一个得了举人功名，此次秋闱岂不成为一场儿戏？”
这考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威，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是脱不了关系的。
只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是谁受到老天眷顾。
杜生辉不敢说话，只低头看卷。别人以为他自重身份，佼佼不群，也不在意。
“找着了，找着了。”一个考官从中挑出一份卷子，将第一场的文章找出来，和先前那张卷子并排在一起。
但今天的情形和往届不太一样，杜知县推荐上来的卷子质量实在太差，已经引起了钦差大宗师们的警惕，再逆势而为，难保不会引得两位大主考勃然大怒，甚至上折子弹劾陕西考官受贿舞弊，那就划不来了。
舒日常铁青：“这是谁推荐上来的卷子，竟敢辱及圣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用，还得追究房官的责任！”
“这样的卷子，连基本经义都不知道，怎么能推荐上来？杜大人，你又如何解释？”舒日长森然道：“陕西考场上竟然出了这种事，本官亦感面上无光呐！”
正是午后恹恹欲睡之时，李大宗师已经打起了响亮的鼾声，其他人也都是两眼迷离。听到这一声笑，知道有好戏，同时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什么题叫你笑成这样？”
众官围了上，就两正在假寐的大主考李祯也知道问题严重，揉了揉脸提起精神挨过去。
听到这话，有考官一个激灵，问：“大宗师可是要搜遗？”
大家自然也会一通讨论，认同的就在上面画个圈儿，不认同的，则画个三角，甚至直接给差评。如此，倒也有趣。
如此有过了几日，转桌会审终于结束。
他和李大主考，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倒是配合得不错。
舒日长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只拿眼睛看着李祯。
若遇到文理不通的文章，又或者其中一句写岔了，闹出笑话，也会朗诵出声，权当取个乐子。
那内帘官道：“舒副主考，你且看看他的第一场《四书》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下官总觉得眼熟，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看到众人玩味的目光，杜生辉知道自己这个丑出大了，脑子里嗡嗡着响，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钻进去。
他这个评语倒也公允，再翻了翻，其他十七房内帘官在卷子中也画了不少圈，成绩也算是中下。如果不出意外，勉强可以挤进前五十，中个举人当不在话下。
“所以说呀，功名这事，还有这场秋闱，大家别太苛刻了。”李祯笑眯眯地看了舒日长一眼又看了杜生辉一眼，既是劝解，又是告戒。
笑道：“此文甚佳，若不上榜，我心中不服，当画个圈儿。诸君觉得呢？”
一时间，大堂里笑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抹眼泪。
他却不知道，黄威确实是在他负责的考棚中，而高文也在，这才是无巧不成书。如果不发生大的变故，两人都要同时名落孙山。
“什么！”众官都同时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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