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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顾南亭都不知道。而他再回来时,顾南亭也没有心思关心,病房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直到凌晨。好不容易萧语珩的情况稳定下来,天都亮了。
这个时候,唯一能为顾南亭说话的,唯有程潇,可她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提醒?顾南亭有种时间错位不是老天的恩赐,而是让他亲眼看见那些程潇所经历的痛苦的错觉。那么,是不是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也是因为他,造成了程潇与肖妃的遗憾?如果是那样,如果是——顾南亭根本不敢想下去。
医生点头,“我们会尽力。”
却不包括中南。
此时的程潇,却如同在梦里,画面频繁跳跃,场景不断转换,她努力地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想辨别出眼前的人是谁,却发现越是用力越是模糊。她索性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然后,奇迹发生了,眼前竟然渐渐清晰起来,直到完全明朗。
冯晋庭不放心地问:“珩珩怎么样了?”
竟然有这样的隐情!程潇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没有外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淡淡地说:“你们费心了。”
比如顾南亭,他多希望那天接到萧语珩的求助电话时不要顾虑太多,而是直接让乔其诺协助程潇去处理,或是索性让父亲顾长铭出面,也不会让程潇抱憾终身。
所以,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她已经经历了一次这样的遗憾的。而那天顾南亭之所以未能按原定计划执飞,就是为了赶去救流产的萧语珩。错位的时间里,肖妃撑了更长的时间,这一现象是不是导致萧语珩流产时间延后的原因,无人得知。
却被程厚臣甩开。
那一天的程潇跪在病房里,痛哭失声。
尽力!有时候,是与无力划等号的。
当一切记忆复苏,昏迷中的程潇的眼角不断有泪溢出来,而她的人,却持续醒不过来。程厚臣以为要连同女儿一并失去,所以在未来的三天里,即便顾南亭始终守在病房外,却坚持不肯让他进来。
肖妃临终前除了等着见女儿程潇,也在等他,这个被认定的程家女婿!然而,他们一个都没有来。如今的局面,遗憾的何止是程潇,还有肖妃啊。程厚臣这才对顾南亭动了气。
谁都没错,谁都也错了。
程潇笑了,不是默认,而是认为没必要对他解释。
昏迷中的程潇那么清楚地看见自己当年到中南面试的情景,身穿正装打领带的男人在她面前施施然坐下,以沉静端凝的嗓音说:“我是飞行面试官,顾南亭。”
在此之前,程潇没有露面,顾南亭以为是对他的责怪。
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或许唯一有所改变的是,等萧语珩醒过来,守着她的不再是顾南亭,而是她最爱的晋骁哥哥。即便有所误会,在冯晋骁已经知道她遭受了流产的痛苦后,不会任由她说分手就分手,更不会同意她放弃学业。
手术当然是成功了。但萧语珩从手术室出来后,却进了特护病房。
“啪”——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与此同时,第二个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到他脸上。
左胸口如同被利器所刺,疼得他几近窒息。顾南亭转过身去,手撑在墙壁上,眼泪明明落在了地上,浸湿的,却是胸臆。
顾南亭在这时行至近前,当他在面色阴沉,双眼红肿的程厚臣面前站定,说了句:“妈她……”
乔其诺并不清楚顾南亭昨晚经历了什么,但他相信,他一定是被什么绊住了脱不开身,而对于肖妃离开前和程潇现在的情况,他认为顾南亭有权知道:“干妈撑到十二点,临走前她一直看着门的方向,嘴里喃喃地叫着程潇,还有你的名字。”话至此,向来坚强的男人都哽咽了,“她……没有闭上眼。”
医生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情况稳定,这一关才算过了。”
顾南亭要用手机时才想起来昨晚放在护士站充电了,他开机后先打给程潇,始终关机。又打给乔其诺,竟然无人接听。打回公司,秘书说:“乔特助今天没来公司。”在他即将挂断前,秘书又说:“程机长执飞的航班因机械故障延误在d城两个半小时,乔特助之前在机场协调飞机的事情,但是……”
与正常时间轨迹里一样,叶语诺顺利的生下儿子图图。和“历史”有所不同的是,及时赶回来送她去医院的不是当年恰巧在g市的冯晋骁,而是她的丈夫冯晋庭。至于此前是她故意推了萧语珩令她跌下楼梯,还是发生了其它不为人知的事情,顾南亭尚不知晓。总之,当他赶到时,只看见地上有鲜红的血迹。那个刹那,顾南亭私心里希望那血不是萧语珩的,可她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提醒他,接受现实。
当年不是这样的!如此严重的后果,已然经历过一次的顾南亭都反应了半天。在无法联系上冯晋骁的情况下,为了救萧语珩的命,他只能签字,并恳求医生,“请务必保留她身为女子,作为母亲的权力。”
逼得顾南亭几乎忍不住要动手时,被惊动的程厚臣从病房里走出来。
顾南亭眼睛都红了,无数情绪在胸臆间翻涌,涨得他像要爆炸了一样。他发狠似地甩开了保安的钳制,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撑在理石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挫败无助的姿势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力。任由冷意袭向身体,他哽咽,“爸,我要见程程!让我见她!”
程潇怔住,这个女孩子……在这时转过脸来,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顾南亭原地站着不动,他继续说:“程程……”
最终挨打的当然是冯晋庭。然而,无论冯晋骁做什么,都换不回他和萧语珩的孩子了。他的悔恨只能变成对萧语珩的愧疚和心疼。
程厚臣事业有成,称得上g市最具实力的企业家,所以,尽管他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觊觎他的女人也没断过。程潇相信他对母亲,对爱情,对家庭的忠诚,所以并未在意。
直到有一天,因为倪一心,肖妃对程厚臣大发脾气。程潇才意识到,相比从前那些试图对程厚臣投怀送抱的女人,倪一心是不同的。
为了争取她,斐耀道出实情,“我确实是倪湛的朋友,但我和你的相识不是无意,而是倪湛亲手促成。他说,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
航班延误对于他们而言基本是见惯不怪的事,乔其诺却亲自赶去机场协调飞机,结合他手机始终无人接听的状态——顾南亭再没有耽误,驱车直奔中心医院。一路上,他都在祈祷,肖妃安然无恙。
难怪顾长铭说:千般好不抵一次错。在此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获得了认可的,然而,在肖妃和程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顾南亭太清楚,如果程潇没有替他飞,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或者,即便程潇飞去了d城,只要昨晚他在,一旦肖妃的情况不乐观,他调专机去接程潇都来得及。可是,偏偏他不在,连手机都不通。
程潇对此的回应是:“连做朋友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更何况是爱情?斐耀,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对你无感。”至于他的花和礼物,她都没有过过手。
跟出来的乔其诺发现程厚臣的目光冷得不像话,几乎是本能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老爹!”
“摔了一跤?”或许是因为叶语诺有所迁怒,也可能是因为萧语珩尚未脱离危险,顾南亭没有心情和他多说一个字,“等冯晋骁回来,你去和他说。”
答案却只在程潇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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