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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的对话很简短,却像是道尽了一生。牧岩在客厅坐了整整一晚,牧晟在书房静默了一夜。
牧岩挠了挠头,讨好般搂过母亲的肩膀,哄着老妈说:“我这不也在努力呢嘛,您说我这边使劲,您那边拆台,还能有胜算吗?”他正琢磨着周末如何约安以若出来,可不能被老妈破坏了计划。
见他眼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安以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心头有炽热的火焰在跳动,她疲惫而又慌乱。
面对他的冷眼,大力不怕死地说:“我给安小姐打过电话了,她晚点会来拿钥匙。”然后不等他说话,走过来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你等吧,头儿。”
“谁?”牧妈妈明显怔了一下,望着牧岩,不确定地问:“你爸说的是安以若?那个你从缅甸救回来的女孩儿?”
牧晟与他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最后终于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转过身来,牧晟语重心长地说:“牧岩,爸不想干涉你感情上的事,你不小了,做事要有分寸。”顿了顿,他斟酌了下,又说:“在作决定之前你要三思,爸不希望书慧的事儿重演。”
“你一口气问那么多问题,让他先回答哪个啊?”牧晟从书房出来就听见母子俩的对话,又见儿子拧着眉毛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出言为牧岩解围:“你这妈当得一点也不称职,一天到晚给他介绍女孩子,也不嫌累。”他就估摸着照妻子最近这么个折腾法牧岩肯定沉不住气,索性就说了:“人家心里早有人了,就是那个叫安以若的丫头。”
“你来了。”淳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转身也知道是谁,安以若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说:“怎么下班这么晚,都等你半天了。”坦荡的语气,带着不意觉察的小心。他不想让她紧张,更不想见面时尴尬,惟有故作轻松,仿若是朋友。
闻言,牧岩胸口无端一窒,原来,自己年轻时犯下的过错竟然给家人留下了阴影,想到父亲的担忧,他甚至不能为自己辩驳一句。
安以若与席硕良结婚又离婚的消息已经轰动a城,再加之很多报道中都提到了牧岩的名字,牧晟怎么可能一无所知,略一沉吟,他皱着浓眉说:“大木,你和爸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姜还是老的辣,在牧岩莫名其妙冲出家门那一天,他已经隐隐猜到什么,后来他一度很消沉,还主动提出去新警员培训基地任教练,今天又特意回家让他转移媒信注意力,细想之下就接了起来,但是,这么大的事,牧晟需要他亲口说。
牧岩正在看案例,只是似乎看不进半个字,他轻咳了声故作严肃地说:“下班了就走,不用报告。”这个臭小子,比他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他,看来平时对他太过温和了,不仅和二队的那群小子串通起来在背后算计他,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晃到他面前来,不过,他好像一点也没生气。
“知道了。大队长放心。”警员从电脑前探出头,朝着牧岩和安以若笑了下又缩了回去。
牧岩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其实也搞不明白在整个事件里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只知道,他得保护她,不能让她独自收拾残局。
牧岩抿唇看她一眼,目光渐渐温柔,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把她等来又要逼走她吗?知道她今天要来拿钥匙,一整天他都坐立难安,下班前大力敲开他办公室的门,笑得贼兮兮地:“头儿,我有事先走了啊。”
牧岩点头,见老妈脸色有点不对,忙冲老爷子使眼色,牧晟笑笑,一副包搞定的表情,不急不缓地坐到妻子身边,将事件的起因经过向领导详细报告了番。
“去,说得倒像是我不对了。”牧妈妈不吃他这一套,忽然想到什么,忙说:“你说你在努力?”见儿子咧着嘴笑,她神情转为严肃地说:“坦白和妈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在内心深处,她渴望他的温暖,只是,那颗心,终究是被伤得太深了。对于爱情,她是真的怕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天荒地老和永恒不变。
将她的不自然看在眼里,牧岩拧着眉,神情严肃地嘱咐:“你现在瘦得厉害,身体的抵抗力会下降,要是有时间就多参加些户外活动。”
警员见安以若怔在那半天没动,以为她不知道牧岩的办公室在哪儿,善解人意地问:“需要我带你上去吗,安小姐?”
牧岩错愕,觉得她是在用这个称呼告诉他,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她,不想走进他的世界。
牧岩在她出嫁前夜说:“安以若,你要好好的。”
深色的风衣带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久违了却并不陌生,安以若下意识深呼吸,缓缓跟在他身后。如果牧岩在此时回头,就会看见安以若脸上瞬间流露出的脆弱与眷恋。
很多时候,爱情是一道伤。伤口深埋在心底,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流血,碰触到了依然会痛。对于安以若而言,席硕良是那道伤,牧岩又何尝不是。那段凌乱而痛苦的记忆里,两个名字交替出现,一刀一刀凌迟过她的心。
此时的他,彼时的他,一前一后松开了手。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的心,飘摇得再也没个落处。
席硕良在婚礼当天说:“安以若,就到此为止吧。”
就在安以若被困在爱情死角苦苦挣扎的时候,牧家正在上演一场“惨烈”的逼婚事件。
“我那不是……”
客厅里,牧妈妈不满地瞪着一言不发的儿子,耐着性子提醒:“大木,周末妈提前预约了,你必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出门。”见牧岩终于将目光移回来,她说:“我已经和你徐姨约好了,周末要见个面,她女儿也会来,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你帮妈招呼一下客人。”
在儿子爱情的问题上,牧晟与席父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他给了牧岩最大的尊重与自由,换来的,当然也是迥然不同的结果。
他愿意等,等她走出阴霾,可他又等不了,怕再等下去她就真的走远了。他放手过一次,他不允许再有第二次,所以在挨席硕良那一拳时,他旁若无人地抛下话:“这一拳算是对我先前放手的惩罚。席硕良,你记住,从此刻起,安以若我决不会再放。”或许他没资格说出那样的话,可是,自然而然地,不顾后果地,他就那样说了,事后也并未觉得不妥。
惨烈的往事交织着现实,彼此纠缠牵扯,已然令她身心俱疲,尽管饮食正常,依然日渐消瘦。
那一季里的爱情有着年少轻狂的冲动,更有着刻骨铭心的伤痛,在终于有了决定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决不能让一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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