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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啊？”这晚上的乌仁潇潇确实有些不一样，往常他这么调侃她的时候，她或是不屑，或是讨厌，或是讽刺，或是挖苦，总会想出一句可以把他噎死的话。但这回听了，她却笑得很开心，甚至还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身子往他的腰间坐实一点，愉快的说了一句。
这时节，这天色，山上杳无人烟。
“好了，不要闹。乖，就这样……我也喜欢。”
宫中的荒唐事儿，坊间一时众说纷纭。
“女神”两个字跳入脑海，他思绪一慌，咳嗽一下，稍稍坐得离她远了一点。
“做我夫人。”他回答得很快，顺便印一个吻在她唇角。
那句话是楚七的“方言”，乌仁潇潇并没有听过，听他说完，微微一愣，随即又轻轻笑了起来，“是我今天的话太多了么？竟是让你不太习惯。”
“啊！”一声，夏初七挑高了眉，笑着捶他的肩膀。
他一脸正色，丝毫不以为意地捋了捋她的发。
元佑蹙眉，道：“我的事，你可能不太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只要我要你，谁也阻止不了。再说，小爷又不是抢他的皇帝宝座，管他乐不乐意？我若诨起来，刀架脖子上又如何？只要你肯。”
“不是。”元佑侧过脸，借着浅浅的银光，打量她的面孔，“你可是对小爷有什么企图？若不然，怎会突地对我这么好？要知道，黄鼠狼跟鸡拜年……哼哼哼，我可不敢想你安有什么好心。”
“不知。”
宫阙深深，帘幕重重。
“你想做甚？”元佑声音突地有些哑，口干舌燥。
冷风猎猎，她长发飘飘。
“嗯……你很好看。”她的声音哑在唇边儿，颤歪的手指，抚着他上下滑动的喉咙，“可惜，你却看不了我。”
“元佑！”
她入宫做皇贵妃，便是她身为北狄公主的责任？
后来元佑时常想，若是他那一日了解了她的用心，且表明了心迹，也许他与她之间就不会有后来那一段蹉跎的岁月，一切也都将变得不再一样，可世间最恼人的“如果”啊，它从不存在。在一个男人还未确定情义之前，他轻易说不出来那一个“爱”字。即便这个男人如他，曾经女人无数，但“爱”字却从未许人。
“回小公爷，晌午了！”
铁腕之下，最治流言。
遥想漠北时，她的样子沉醉而温柔。
元佑心里一惊，懒洋洋地揉着额头，斜睨着他。
唐三条一愣，想了想，似是明白了。敢情这位小公爷啥事儿都不知道呢？
赵樽敛住眉目，沉吟片刻才道，“未必。”
被人群挤在中间，夏初七紧紧攥住赵樽的手臂，看着光芒万丈的奉天门城楼。
“滚蛋！”元佑与这憨子说不明白，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天幕如泼墨，雪色如银光。
听他这样说，元佑的担心没有了，兴趣也没有了。
所幸，乌仁潇潇却一直听得兴起。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身为帝王家的臣子，其实也是倒霉的一族。帝王需要之时，或可荣宠三千，位极人臣。但帝王一旦翻脸，再大的臣子也就是一颗弃子，为了帝王的霸业，不得不碾落成泥。
“这就是你爹要的盛世吗？！”
“好。”夏初七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小公爷，宫中出大事了。”
乌仁潇潇……
“啥大事儿？”
唐三条乐呵着，赶紧凑上前，道：“小公爷您是不晓得，这事儿奇了怪了。帝后大婚那日，你不是代晋王迎亲么？不是在天檀街上遇袭了么？原来啊，哎哟喂，可了不得！原来那天不仅把皇后娘娘弄没了，轿夫还抬错了轿子，把乌仁公主的嫁辇抬入了皇城……今儿一早皇帝下旨了，册封乌仁公主为咱大晏的皇贵妃。她啊，有福分了，虽没做成晋王妃，一朝竟是得了势……”
漫不经心地掀开被子，他打了个哈欠。
如此一来，赵绵泽的行为全部由谢长晋一人顶了。
“回来！”元佑喊住他，“什么时辰了？”
“呵，这个冬儿敢脱衣服？冷不死你。”
她身子微微一抖，他呵呵低笑着，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罩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我定当珍惜你。”
“姑娘？”唐三条纳闷了，“什么姑娘？那锦绣楼里，不全是姑娘么？”
“你要什么？”她的眼被风吹得有些眯起。
“这是我来了南晏这么久，第一次听家乡的曲子，想家乡的人。”
最后一次见面？
她吐气如兰，温热馨香的气息一寸寸布遍他的脸，他的心，他的思维。微微怔了片刻，他哑然一笑，捋了捋她的头发，把她抱过来坐在腿上，低头看他时，口气难得的认真起来，“乌仁，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回晋王府，做那劳什子的晋王妃的。”
元佑把身上的狐皮披风垫在平整的岩石上，扶乌仁潇潇坐了，一起远眺京师。
“是。做夫人，不得先斩后奏么？”她在笑，却很认真。
“怎的了，你可是又不愿了？”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又往他身上蹭了蹭。这样的坐姿，这样的暖昧，这样的氛围之下，元佑看着她浅笑的脸，寻不见半分调侃与戏弄，终是相信了她的话。
赵樽看这人固执得很，不得不扬眉看了一眼奉天门城楼。
“乌仁……”
更有人说，皇后根本就没有“亡故”，天檀街的事本就是晋王自编自演，是他抢了赵绵泽的皇后，偏生赵绵泽还不得不配合，但配合之后，又心有不甘，想要追责此事，如此，才有了互换娇妻之举。
京师城的空气里，只剩下一种微妙的气息。
他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其实他不想下山，一点也不想。但他怕她冷，怕她觉得他不够君子，还是违心的说出来了。可这晚的乌仁潇潇与往常实在不同。在他提议走后，她竟然摇了摇头，拉了拉肩膀上的衣袍，主动离他近了一些。
“荒唐啊！荒唐！”
“阿七，等上元节接了小十九，我们一家三口便北上。”
冬日的天色亮得晚，离天明还有约模一两个时辰的时候，元佑终是吹得累了，舌头麻了，他坐在乌仁潇潇的旁边，靠着岩石的棱角。
奉天门方砖上的鲜血，已经洗尽，每一个台阶都干净非常。
“乌仁潇潇！？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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