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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来他都不曾主动来看望过自己，这回自己出城去，他愿意见自己吗？他会不会还在逃避，还要逃避？逃避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比坚固的东西。
这是梦，还是错觉？
小家伙……
她娇躯一震，停下脚步，香肩微微颤抖，但她没有回头。
莫离神色肃然，“你曾跟我说：天地不尽两重，道路不尽九条，只要敢取，连日月都可抓在手里。这当真是你的心声？”
就在这时，一声呼喊在李永宁背后响起。
她没有立即跑出门，而是坐在铜镜前，认认真真的梳起了妆。四年以来，她几乎日日都是素颜朝天，发鬓也不过是随意挽个结罢了，几乎忘了打扮是怎么样的一件事。但是今日，当她按捺住心中奔腾的喜悦，坐下来静静梳妆时，她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是女人与身俱来的天性，是无论过去多少日子都不会忘记的。
难得他如此晚还没睡，李从璟没有相瞒，直接问道：“莫哥儿你说，石敬瑭，可不可杀？”
我来看我姐，多么坦率，多么直接，多么无懈可击的一个理由啊！
“李从璟，你来干什么？”石敬瑭竭尽全力压制怒气和杀气，问。
回到营中，李从璟却没有入睡，而是登上中军大营的一座角楼，凭栏观夜。
李永宁怒视着石敬瑭，几个健妇已经走过来，“扶”着她就往回走。
李永宁看见众人的目光，微微扬了扬嘴角，显得有些得意，有些调皮。殊不知，她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即叫那些丫鬟仆役六魂都丢了五个。
李永宁欲哭无泪。
李从璟怔怔看着莫离，一时张嘴无言。
阳光下，李从璟笑得格外灿烂，闻言纳罕的一耸肩，“我来看我姐啊！”
石敬瑭不便与李永宁撕破脸，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到了这个时候，石敬瑭怎会想不到她要去见谁？
穿越以来，身处乱世，虽然有个身为大将未来还未做皇帝的老爹，但李从璟并未因此而安心，因为他深知这个世道的无常，皇帝的儿子照常朝不保夕。所以他十年磨一剑。然而一直以来，他所虑者，不过乱世求存而已。
石敬瑭这才反应过来，李永宁是要出门。他立即跟上来，和煦万分的问：“永宁，你这是要去哪儿？”旁边还有很多下人，他可不想他和李永宁不合的事，传到李嗣源耳朵里。
说完这句话，李从璟越过石敬瑭，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向已经无法言状的李永宁走过去，很自然地笑道：“姐，我来看你了。”
他在思考一些事情。
“敢问石敬瑭死期。”李从璟笑得很自在。
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她离开了他。如今，她一生中最好的岁月还剩下几天？
“永宁，你才着了凉，就不要出门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来人，送回房！”石敬瑭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对身边的心腹道。
李从璟没有在城中留宿，而是回到了百战军在城外的军营，他虽不至于与将士同衣同食，但将一军将士丢在城外，独自享受城中凉床这种事，他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从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他，到四年前最后一次见他，他小时候故作老气横秋的肉嘟嘟小脸，他长大后一举一动之中透露出来的英气，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他笑得时候，露出了几颗牙齿，她心中都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但自打组建百战军，成立军情处，并且连胜当世良将，百战军一步步扩大之后，李从璟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正在悄然变化。这是这种变化太过隐晦，竟然连他自己平日也没太察觉。而直到今日，随后酒后豪言自然吐出，他方醒悟，原来，他心中已经装满了整整一个天下。
小家伙……你怎么不来看永宁？永宁想要见你一面，怎么就如此之难，你可听见了我对你的轻唤？
李从璟有些震惊于莫离的话，但随即暗自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也是如此想，只不过这会儿莫离说出类似的话，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而已。看莫离的样子，李从璟就明白了什么，他笑问：“你心中已有了计划？”
“上次让他捡了一条性命，是老天护着他，也是他本身势运使然，但我倒要看看，他身上的势运到底有多大，能让他逃过几次必死之境！”
就像四年以来，她从未忘记过他的一颦一笑。
“自然。”李从璟沉声道。
但她立马下定了决心。她要出城去。无论如何，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他一眼，也不枉自己这四年来的朝思暮想，那便足够了。
问完这个问题，莫离看向远天的眼神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不是一个强壮的男子，身板瞧着有些瘦弱，在夜色下更显孤零，他忽然开口吟道：“今夕梦醒，月下伶仃。月从何处来，月往何处去，月在何处停。怅寥廓，今夕何必梦醒。梦里是归人，梦外身是客。”他又直视着李从璟，目光炯炯，“问一声，敢为远行人，岂无封侯心？”
这样的人，要杀便杀，直接过去一刀捅死，何须畏首畏尾。杀了便杀了，何须顾忌收场？难不成李嗣源还会为石敬瑭报仇？
李永宁眼中没有这个人，继续往前走。
“李从璟……”石敬瑭惊怒交加的看着眼前的人，满脸不可置信。这厮，竟然会来自己家里？他竟然敢来自己家里？但无论如何，李从璟确实站在他面前，而且还带了整整一都的卫士！他没有经过通报，直接就进了门。进门之后，他没有理会近在眼前的石敬瑭，而是叫起了十步之外的那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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