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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境无常,生死难测,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抽刀,跃起,他迎向来犯之敌!
这是前所未有的危局,不仅在于对方实力强横,出其不意,更在其对李从璟身边的力量,已经了然于胸。而无论是军情处,还是李从璟本人,对对方竟然一无所知。相比之前者,后者更为让人恐惧!
耶律德光继续道:“诚然,本王之所以南下,固有李从璟前番曾数度让我受辱,心怀不忿之由,但也正是通过这些事,本王才深知,他非是池中之物。对李从璟,实不可有片刻姑息,若任由步步壮大,来日必成契丹国大患,其害将丝毫不亚于当年之李亚子!可笑那些大臣们,竟都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又何曾知晓,一个真正的天才,即便尚且年少,却早有吞吐天下之胸怀,何况其已渐有改变天下大势之实力?岂不闻,大明安归国之后,不到一年时间里,渤海国已然崛起一帮务实强干之能臣,其所以能如此者,是有李从璟遣人相助之故啊!这样的人,不在其羽翼尚未丰|满时扼杀,待其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时,再要应对,其难岂止胜过今日十倍!”
行走于天下,争霸于天下,不仅是在与强敌共舞,也是在与未至相搏。
第五姑娘。
相遇只是短暂,眼神的变化已在顷刻间完成,剑子返身再度跃起,丁黑砸落地面,双脚在泥土道路上击出两个半尺深坑!他眼中的震惊、骇然之色,随同他嘴角的血迹,一同涌出。
她咬碎了银牙,也要将此人拦下。
天下很大,总有你未到过的地方,总有你未见过的人,总有你未听闻的事物,总有你掌控不了的东西。
然而,争霸天下之所以让人迷恋,其魅力何尝不是正在于此?
他的手已落在横刀刀柄上,他沉静的目光锐利得无法直视。
说时长,那时短,在丁黑的双眸中映出对方平静无波而又惊才绝艳的面孔时,他们手中的兵刃斩在一起,刀锋与剑刃,攻杀与守护,碰撞出摄人心魄、光耀刺眼的火花!
所以他震惊、骇然!
耶律德光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其心机之深沉,其布局之巧妙,已然超乎众人想象。
多伦见自家主子意气风发,有了评点江山的兴致,连忙恭敬受教,“请殿下示下。”
对方的实力让他意想不到。
他发出一声出自肺腑的震天大吼!
在丁黑冷静而总有些沉默的眼神中,没有对方宽袍长袖飘舞的出尘风姿,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心神,凝聚成一点,落在对方犹如天人挥袖击出的长剑上。在他尚且短暂却沧桑的一生当中,他面对过无数江湖杀手,经历过无数次命悬一线的厮杀,正是在这种血与火的电光交错间,他的刀法日渐精湛,他的心性日渐沉稳,他的脚步日渐有力,他的刀锋日渐能杀人。
“一介武夫?”耶律德光冷笑一声,“若他是一介武夫,那我们这些先前在他手中吃过亏的人,不都是乡下野人?”
一圈看不见的波纹,在锋刃间激荡开来,两人的长发、衣袍在刀剑相遇那一瞬间,杂乱狂舞。
然而,连以个人武艺为尊的丁黑都不能稍稍阻拦剑子,相比较而言“武艺平平”的第五姑娘,又如何是对手?
“幽州太远,本王去不得,要对付李从璟,就只能将他引来边境;本王手中力量有限,无论是军队还是死士,都不敢言有必胜把握,赢下李从璟的百战军、军情处,所以本王不惜花费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从西征的耶律敌烈手中,借来那些李从璟怎么都无法预知且拥有惊人个人武力的山门剑客,为的,就是寻求一击制敌啊!”
当年,在三河口之外的那座村庄里,他放下怀中久等数年而终究死去,娇躯已渐冰冷的小青,拔刀冲向百名梁军时,也曾嘶声大吼,但即便是那回,他的吼叫声也不如眼下浑厚有力。
自打对方突兀出现在眼前,李从璟便知道,今日所遇之劫难,恐怕是他生平所仅见,对方的危险性之大,已然远远超过过往任何一回。
正如王权争霸的路上,没有对手岂不寂寞,没有玄机岂不无趣!
丁黑伏低上身,弓着身子在道上疯狂后滑,双脚在泥土上犁出两道笔直的沟壑,在沟壑延伸出数丈之后,他终于将步伐稳住。满嘴鲜血,雪白的牙齿被染的通红,他抬起头,目光阴冷的看向半空。握刀的双臂虽未垂下,却已是颤抖不停,那两柄曾让他盛名一日高过一日,也曾为李从璟所惊叹的长刀,此时若有千钧之重,恍若紧握不住。
耶律德光摇了摇头,“李从璟是第二类人,年少有为者。年少有为者,机遇、实力两者缺一不可,凡此类人,莫不是天之骄子,若无坎坷命运,若一生中不遭受致命打击,来日必成栋梁之才!”
三剑击败丁黑的剑子,纵身扑来,如同流光滑过时空的隧道,将收拢岁月的剑尖,刺向李从璟。
丁黑是李从璟生平所遇个人武力最为高强者,且不说赢下剑子,连对方三剑都不能接下,满场近卫,还有谁能挡其剑锋?
他是李从璟的近卫首领,而如今,面对强敌,他却无力护卫李从璟安然如初。
剑子长剑随手一挥,第五姑娘的怒叱声方落,身子便如撞上石墙的皮球,被狠狠弹了回去,摔倒在人群中,恰如离枝掉落的红花。
丁黑发出一声低吼,眼中的他念尽数消散,双脚在泥坑中重重借力,挥刀二度迎上不可一世的剑子。
剑子借力返跃的身子在半空悠然翻转,再度折回,依旧冷静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感情|色彩,然而他手中的剑,再次挥斩下来。
而远处,那位剑子已到了李从璟马前,李从璟正从马背上抽刀而起。
马背上的李从璟,将剑子出现之后,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他败了。
默然片刻,耶律德光沉声继续道:“若李从璟不是那么强的对手,此番你我何须费劲心机来对付他?从西楼至檀州,短短千里之地,算上准备时间,你我足足走了大半载,其中艰辛,你应该知晓。这回本王用计,以高官厚禄、无数财富策反赵天河、王厚德,使其在檀州折腾出偌大动静,让李从璟相信本王是要借他们之手,去破坏幽州的屯田、民政,更是隐蔽集结大量精骑于古北口外,又故意露出破绽为李从璟眼线侦探到,营造出要和王厚德里应外合,引发边军动乱,袭夺古北口的假象,多日谋划,一朝爆发,让李从璟应对不暇,不就是为了将他引至此地么?”
在丁黑抬头的这一刹那,剑子三剑,已递至他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