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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第五姑娘站起身，招呼赵象爻，“赵二，走了！”
“由此观之，此人不仅并非庸人，而且是罕见奇人，素有大志，有胆有识，心性坚韧，敢作敢为，亦不失豪杰之姿。”
话至此处，桑维翰面色骤然完全苍白，额头上冒出层层细汗，他死死望着近在咫尺的第五姑娘，半分动弹不得。
桑维翰。
桑维翰勉强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并无异常，想象中血涌如泉的画面未曾出现，他暗暗松了口气，却仍旧不敢调以轻心，闻言僵笑道：“多谢小娘子宽宥……不知在下先前所求之事，秦王殿下可曾答应了？”
目送第五姑娘、赵象爻走远，桑维翰坐回板凳，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他左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无奈的苦笑一阵。
“原来如此……那在下静候佳音！”桑维翰忙道。
“……”赵象爻一时无言，良久叹道：“是啊，舍不得……”
“铁砚穿，乃改业”，这是铁砚磨穿的典故，李从璟前世听闻过，知道的确是说桑维翰的。但卖国贼的帮凶，无论如何李从璟心中芥蒂太深。
“可我什么都没做啊！”第五姑娘耸耸肩，无辜的瘪瘪嘴，见赵象爻一副痛心疾首之色，不乐意道：“赵二，你可别寒碜我，我可是改了好多了好吧？要依着我以前的暴脾气，就他那副渗人长相，我都能赏他几巴掌！”说罢挥舞两下粉拳。
然而，李从璟对桑维翰的印象，实在半分也谈不上好。无它，此人乃是石敬瑭卖国的头号帮凶！
听到第五姑娘这句话，桑维翰为她斟茶的手忽的一抖，茶水洒落桌面几许，他心头猛跳，好歹控制住面色不改。
桑维翰挤出一丝笑容，“小娘子说笑了，孔循并未我主……”
“你没看见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么？那张脸，本就又长又丑，给你吓得白的，活脱脱一个马面！”赵象爻摇摇头，很是苦恼的模样。
转念一想，若是此番不纳桑维翰，任他离去，他日他岂非又得投石敬瑭？
“秦王府……”他呢喃一声，眼神变得坚定，“我桑维翰一定会走进来的！”
闻名五代前后的谋士不多，寥寥数人而已：后周王朴、南唐宋齐丘、北宋赵普，再一个，就是这个桑维翰。这些人，无不有经天纬地之才，得一个，少说也可定一国。
李从璟拍案而起，“纳此人入府，待孤回京处置！”
斜阳依稀露出真容，驱散了几许阴幕，桑维翰望向窗外，看见青砖绿瓦鳞次栉比。
“孔循倒真是一副好算盘！”第五姑娘咯咯笑起来，眼如月芽，露出一副皓齿，“不知安重诲听闻此事，会是何种反应？”
见李从璟沉吟不语，莫离道：“离对桑维翰此人做过一番功课，略知其人，有几件轶事，窃以为不同寻常，告知殿下：维翰少时所居之所，常闹鬼，家人咸畏之，维翰往往半夜披衣，于院中独坐，而未尝改色。及壮，有大志，常对镜自叹曰：‘七尺之身，安如一尺之面！’——身体不如脸面重要，立志要为公辅。”
第五姑娘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视线落在街巷尽头，哪里有一位女童正握着一支冰糖葫芦，小嘴沾满糖浆，跟在她母亲身边撒娇。她明亮的眼底似乎淌过一抹化不开的哀伤，又似乎是留恋，她轻轻的呢喃道：“可是……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舍不得呢……”
“自然，自然！”桑维翰连连点头。
“赵二，你是在安慰我吗？”第五姑娘放下手臂，转过身来看着赵象爻，咯咯笑出声，笑脸仍旧像孩童一般，“赵二你也学会安慰人啦？这可真的不像你哦！”
“自保？今日尚有余力自保，他日未尝不能东山再起，这可非是我等初衷，距离我等目标仍旧差距。”孔循的马车已然走远，第五姑娘收回目光，看向脸色稍显苍白的桑维翰，“无论如何，孔循算是远离中枢了，少了个大麻烦，这还得多谢桑大人。只是，桑大人，出卖故主，感觉如何？”
赵象爻鼻头微酸，却一个劲儿点头，“对，对，殿下会喜欢的！”
赵象爻摸摸鼻子，呵呵笑道：“这不成熟了么！”
出了茶馆，第五姑娘与赵象爻并肩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忽明忽暗的阳光落在肩头。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其实你用不着安慰我啦！”第五姑娘抖抖小肩膀，露出一个让人宽心的笑容，“我并不难过……因为，殿下应该是很希望看到我这副模样的呢，他以前老是摸着我脑袋感叹，说我什么时候能够长大……我现在长大了，他会很开心的！”
“安重诲知道被孔循戏耍，自然恼羞成怒，少不得要奏请将孔循外调。”桑维翰快速看了第五姑娘一眼，收回眼神，心头的异样却怎么都挥之不去，清了清嗓子，他接着道：“如此一来……安重诲上失德妃之亲，下失臂膀之助，往后再也无力兴风作浪，面对任圜、李琪联手，怕是只能堪堪自保。”
自个儿不用可以，万不能让对手用，哪怕是杀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