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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已经不再称呼王师为贼军，甚至都不再直呼李从璟的姓名。
“闭嘴！”王晖突然低声呵斥，一把揪住这名将领，“你不想活了？敢提这件事？！”
王晖冷笑一声，“这样最好。”
“玄武县战事已经持续五日了。”莫离道。
“胃口不大，焉能尝尽世间美味？”李从璟一语双关，“有志者，胃口非大不可！”
将领讪笑几声，迟疑着，欲言又止。
“大帅为何不问成果？”莫离摇着折扇微笑问。
“这……自然不能！”桑维翰汗颜。
“之前只听闻大帅要阻拦西川贼军来援，攻下梓州，未曾想大帅竟是准备在此将西川贼军也一道击溃，骤然听闻，心惊之余，心折不已。”桑维翰心悦诚服道。
“依大帅之见，何时可谓火候已到？”莫离继续问道。
“末将再也不敢了。”将领擦着额头的汗水道。他虽然状似惊恐，心中却不如何畏惧，因为王晖说的不是再也不能提，而是不能“再随意提起”，这岂非很有深意？
说到这，小校的语气更重了些，咬牙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都虞候岂会不知？我等在东川拼死力战，死伤惨重，便是胜了，又且如何？东川一隅之地，一个萝卜一个坑，战后都虞候又能再进几步？而此番有这样的机会，不需死战，都虞候就能再进一大步，少说也能升为都指挥使，何乐而不为？不只如此，到时候都指挥使可不再是东川一地的都指挥使，而是整个大唐的都指挥使，不仅摆脱了叛军的名声，更能成为帝国的实权将领，留下忠义美名在世间，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某为都虞候考量，还请都虞候三思！”
玄武县的西川军，与梓州城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彼处的战况李绍斌从来都没有跟他人明说过，每当有人问起，他总是以西川军即将破城来援搪塞。
梓州城外，王师大营。
“是……是……末将糊涂！”将领连忙道歉。
李绍斌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王晖便是心中疑心再重，此时也不能不表现出很受鼓舞的模样，抱拳大声道：“军帅放心，人在城在，末将誓与贼军战斗到底！”
莫离笑道：“参军入府之后，少见殿下征战沙场，对殿下用兵习惯知之不深，也不奇怪。往先殿下为一方镇将时，军备尚且不够好，兵力尚且不够多，士卒尚且不够精锐，胃口便已大得很。此番伐蜀，乃是征讨叛逆，有大义之名，且手提帝国新成之禁军，又有大唐有数的精锐藩镇军相随，军备优良，后顾无忧，胃口又岂能不见涨？”
这名将领寒着脸道：“还能怎么说？难不成你还指望将军此时便弃城投降？”
“该如何做到这两点？”莫离问。
王晖的坚持发问，让李绍斌心头升起一丝不快，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看了王晖一眼，却仍旧没有实话实说的意思，“西川援军有数倍兵力，连日来攻势昼夜不停，贼军已经支持不了两日，其部不消多久便可来援。”
李从璟转过脸来，“有何不妥？”
“西川援军久攻玄武不下，锐气已失，兵锋已钝之时。”李从璟道。
他站起身，负手道：“此番作战，乃是围城打援，一石二鸟！”
将领不说话了。
王晖突然停下脚步，瞪着这名将领，寒声道：“你这厮莫不是被李从璟策反了？”
“然则西川贼军势大，百战军要坚守玄武县已是艰难，又如何能将贼军击败？”莫离追问。
“西川贼军既然来了，又给本帅惹了不少麻烦，难道本帅要放任他们全身而退不成？”李从璟笑道。
残破的梓州城城头，血战一日的王晖见到李绍斌，脱了兜鍪夹在腋下，前来汇报过战况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提了一句。
“火候快到了。”李从璟颔首。
“正是如此。”李从璟道。
将领眼神变幻不停，心跳已是加快，快得连他自己都听得见。
“百战军无法独自胜任，本帅难道不会发军相助？”李从璟笑意醇厚。
李绍斌望着撤退时仍旧军阵齐整的王师，答非所问道：“梓州战事已经开始近半月了。”
“这是自然。”小校讪笑，不过随即脸色一正，再靠近了将领一些，神神秘秘道：“可王将军不这样想，下面许多将士却已动了心思。王师毕竟有大义之名，此番伐蜀乃是名正言顺，再者秦王开出的条件可谓丰厚，信中措辞更是平易近人，我等不动心，可挡不住下面的士卒不动心思。世人谁不知晓，秦王对敌人残酷无情，但对自己人却一向待之极厚，更是一诺千金之辈……”
“是……”王晖没弄懂李绍斌如此回答的深意何在，对方可能在避免谈论他询问的问题，但他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已经让他顾不得顺着李绍斌的意思，来结束这个话题，而是进一步明确道：“军帅，西川援军抵达玄武县已经五日，仍旧没有攻下玄武县，不知彼处战事实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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