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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胖咽了口唾沫,“都……都是你的人?”
“绿裙小娇娘……”李从璟咀嚼着这个称呼,怎么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朝对方望过去。
李从璟是何许人,戎马多年,感官之敏锐非常人可比,连钱胖都发现绿裙小娇娘的异常了,他岂能没有察觉?
这胖子大概觉着李从璟脾气很好,故而一直跟李从璟很亲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你拍我一下我给你一拳,从来没个正行,浑然不知张有生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孙钱礼趾高气昂说出这句话,李从璟还未作答,张有生已经骇得面无人色。
这两人李从璟却是认得,那年龄稍大的,着高腰红黑间色裙,小团花对襟窄袖褥,外罩锦绣半臂衫,脚下云头缎鞋,浑身上下光鲜亮丽碧彩闪烁,正是他早先在道上遇见的凤仙花小娘子。
张有生好歹站住了没有跪下去,心说敢对秦王呼喝,孙钱礼这本事可是大了去了。
两人既然结伴而来,想必是闺中蜜友,此刻顿时叫这帷帐里春花灿烂,足以化解一切“干戈”。
而后又摇头,“不对啊,按说那小娘子不能知道李兄是正经读书人啊……难道她是看上了李兄的英俊外貌?啊呀,只怕真是如此,这怎么还看上脸了……”
孙钱礼最先有所动作,他瞪了钱胖一眼,再也顾不上李从璟,连忙迎过去。不过他到底是儿郎,却不好太唐突,有小娘子比他更快,钱胖身后的鹅黄衣裙小娘子,率先跑过去挽住了年龄稍大的小娘子,“孟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再若不来,这里可就翻了天了。”
看钱胖痛心疾首的模样,李从璟也觉得好笑。
孙钱礼脸一黑,“钱胖子你大惊小怪甚么,真是粗如田舍汉!”而后把头一转,斜眼看着李从璟,轻蔑道:“某是来提醒有些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徒惹人笑!”
钱胖明显跟孙钱礼不对脾气,他麻利的挽起衣袖,露出两团斤两十足的白肉,“你来试试,看看谁先打掉谁的牙!”
然而不等李从璟说什么,护友心切的钱胖又忍不住了,横跳出来一把将李从璟拉到身后,挺着大肚腩就往前顶,“姓孙的你想打架是不是?冲我来,看胖爷怎么收拾你!”说着又去挽袖子。
不过那孙钱礼从始至终一直盯着绿裙小娇娘,举止木然,仿佛魂魄都已给勾走,浑然不介意对方压根儿不理她。那孟小娘子拉着绿裙小娘走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孙钱礼一眼,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只当没看见。
好巧不巧,绿裙小娇娘这时也从人群中看了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来了来了,今儿的重头戏,蹴鞠!”好戏上来,钱胖来了兴致,拉着李从璟要他来看,方才的不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打小与李从璟厮混,岂能对李从璟的脾性没有了解,对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而这些年来李从璟沙场征战,杀伐之气肯定重得很,最重要的是,对方如可是大唐秦王,只怕朝野上下也无人敢对他假以辞色,何时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
“我怎么赢?”钱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说罢,向那位绿裙小娘子道:“妹妹可是难得抛头露面,还是孟姐姐面子大,这回既是来了,便放开些寻些乐子,莫要负了人家一片好意。”
李从璟、张有生、钱胖等人在右侧,孙钱礼并其它几人在中间,自是不用多言。
孙钱礼被钱胖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直觉得一阵恶心,阴沉着脸咬牙道:“钱胖子,你又要跟我作对?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掉你满嘴肥牙?”
唐之前的蹴鞠不设球门,把球往坑里踢,因为那时的球是实心球,而今的球变成了充气球,“以胞为里,嘘气闭而蹴之”,富有弹性而且轻便,能蹴很高,“蹴鞠屡过飞鸟上”,所以设了门,“植两修竹,络网于上为门,以度球”。
他眼力劲不差,孟松柏等人一举一动尽显彪悍之气,他自然看得出来,原先他就在羡慕张有生,好奇对方从哪里弄来这些个好手,如今看样子那些生面孔,好似都是李从璟带的,哪里还能不惊讶?
显然这在钱胖看来是件让他很受伤的事,他此刻神情悲伤,肉脸上都要挤出泪来,哀叹不绝:“果然正经读书人就是吃香,早知如此,老弟我也该自小发奋读书的……”
这时候的蹴鞠除却这种类似后世足球的竞技方式,还常常以蹴得高蹴得远为好,第五姑娘就老是能接鞠而后送高数丈,每每展露身手都要引得众人围观。
李从璟知道对方这是吃醋了,醋劲还很大,谁让那绿裙小娘压根儿就不理他,只管偷瞄自己呢?
钱胖拿不出百两黄金理所应当,孙钱礼能拿得出来这巨资才不正常。
钱胖消息灵通,拉着李从璟道:“那孟小娘子与姓孙的乃是亲戚,这回孟小娘子拉着绿裙小娇娘来,应该是姓孙的所求……他娘的姓孙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哥儿你也看见了,小娇娘根本不理他!”
他懒得跟孙钱礼较劲,两人毕竟不在一个层面上。但若是这次回太原来,能顺道剪除一个贪官污吏,为民除害,秦王自然是乐意的。
“看蹴鞠。”李从璟没有多言,算是默认。
喊出这话的是和钱胖一起的那位鹅黄衣裙小娘子,她这话有劝架的意思,众人本不欲理她,但见她神色惊异不似作假,也都陆续回头去看,这一看,顿时都没了打架的心思。
“岂能不真!”钱胖大叫起来,而后又迅速变得沮丧,“一开始老弟以为人家看我呢,心底正暗自窃喜,后来发现不对,那方位分明是对着李兄你啊!”
李从璟浅浅啄了一口茶。
钱胖朝对面努努嘴,神神秘秘道:“老弟发现对面那绿裙小娇娘,一直在偷看你呢,都被我撞到好几回了!”
张有生笑容苦涩,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暗道我能说吗我,没有秦王允许我能说吗我,不过胖子你这会儿别太紧张,你方才还跟秦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待会儿有你紧张的时候,你可得悠着点……待会儿可要撑住啊!
钱胖观赛很激动,不停大呼小叫,不时还拍桌子捶大腿,很投入。
孙钱礼顿时大为放心,面色狰狞道:“可敢添彩头?”
孟松柏等人一上场,场中局势立即就掉转过来。
李从璟心说我要是去蹴鞠也太跌份了,指了指身后的孟松柏,“他会。”
这小娘子身材丰腴,面如满月,头上梳了高髻,颊边贴着花靥,胸前微露雪肌,美得颠倒众生。
钱胖袖子还没挽起来,那边那群小娘子已经发出一声声惊呼,想来是听出来这边要打架了,有些骚动。
“孙钱礼你又来做甚么!”钱胖一跃而起,直呼人姓名就是骂人,可见他的确正在恼火。
张有生也沉着脸道:“孙郎还是赶紧回去得好,否则某也不会客气!”
李从璟摇头失笑,“看球。”
张有生还在为方才的事感到歉疚,碍于钱胖在侧,又不好明言,只能劝解李从璟消消气,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李从璟无所谓的笑笑,孙钱礼这种人他还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