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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害生于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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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寇仲亦是有苦自己知。

除了他的好兄弟外,众人均愕然以对。

施礼和问安之声陆续不断。

宋鲁欣然道:“不要高捧我了!我瞧着你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变成天下武林推崇的后起高手,便像看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般,有甚么须帮手的话,随便说出来。”

师妃暄淡淡道:“寇兄定是天生爱说笑玩世不恭之人,妃暄此来是专诚拜访,想请教几个问题。而妃暄更非是甚么仙子。”

师妃暄首次感到自己拿这真小人没办法,因他的答案如说是为万民的幸福而去争天下,她便可由此入手,说动他以万民的利益为依归,去干最该做的事。

郎奉的声音响起道:“诸位请起!”

徐子陵早调好精神,面壁盘膝坐在高凳上,右手穿出仅容一手通过在壁上凿出来的小洞,再透过椅背另一个小洞,按在靠墙而坐的王世充背上,真气缓缓送出,像桥梁般把这在洛阳最有权势的人物所有受伤闭塞的经脉接连起来,好让他支撑去应付即将来临的场面。

王世充的脸上添上了少许血色,接缓缓睁眼,扫视了肃立榻旁的徐子陵、王玄应、王玄恕、欧阳希夷、郎奉、宋蒙秋、杨公卿、玲珑娇等诸人一眼,叹道:“我还死不了。”

寇仲步入小厅,扮作儒生的师妃暄默默坐在一角,容色恬静,澄明清澈的目光瞧寇仲的来临,似连他最微细的举动都不肯放过。

李家这关陇贵族,一向积极与鲜卑等于南北朝时入侵的贵族联姻,以扩大政治、军事实力;而南方像宋家那类士族,则婚娅自保,不尚冠冕,以保持血统及文化的纯正。故南北互相猜忌,实是在所难免。

寇仲记起自号“迦楼罗王”的朱粲,自己还曾在巴陵城码头处误中副车的与他武功高强的女儿“毒蛛”朱媚交过手。顺口问道:“朱粲近况如何?”

在她的绝世仙姿之前,谁不为她超凡的气度所慑,惶恐不及地怕有失态之举,致召她的轻视。

这番话本是鲁妙子兵法书第一章开宗明义的序言,指出治兵之要,必须先明白天人之道,其词曰:“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古之圣贤皆尽心焉。尧钦若昊天,舜齐七政,禹叙九畴,文王以八卦陈天道,周公定四时尽阴阳。孔子欲无有,老聃建之以常无有。兵道至此则鬼神变化,皆不逃吾术,况于征战争雄之法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放天有仁、义、礼、智、信五德,见之者昌,弃之者败。”寇仲聪明绝世,从之而发挥,成为自己的理论。

寇仲苦笑道:“这叫今时不同昔日,那时普天同怨,只要有人走出振臂疾呼,便可聚众起事;又或本身是隋室当权大将,亦可要兵有兵,要财有财。刻下割据之局已成,若要人为你卖命,必需有独特之处以吸引人。江湖不是谣传若能取得‘杨公宝库’便可得天下吗?这正是我这穷鬼最需要的东西。”

宋鲁皱眉道:“怎会这么疏忽的?”

师妃暄没好气的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不过只是这点,已没有多少人可及得上你。但既是如此,寇兄何不选出心中明主,助他一统天下,以解万民之困?”

王玄应失声道:“爹伤成这样子,还说形势大好?”

宋鲁道:“此人手段凶残,极不得人心。不过手下儿郎达十万之众,却是不可轻视。最近与三大寇连场火拚,虽稳占上风,但也无法扩展势力。若你能把他手下兵将降服过来,再以仁道管治他的土地,配合飞马牧场的精锐战士和竟陵的馀众,乃可大有作为。”

虚行之截入道:“沉落雁、晃公错等人今早离开洛阳,照看瓦岗军已如离弦之箭,势在必发。”

寇仲淡淡道:“凿穿墙后,王公便可见客了!”

此时有近卫来报,有客求见。

这正是虚行之精心构思瞒天过海的妙计。

接详尽地解释刘武周和萧铣的奸谋,沉声道:“鲁叔务要把情况向商场主说个一清二楚,若去的是别人,她如生出怀疑就误事了。”

寇仲想起宋玉致,心中一阵失落,好一会才道:“我寇仲是否能有资格争夺天下,全要看是否可起出宝藏,否则纵然起事亦只能作个小贼头。现在仿似是空口说白话,言之过早。”

嗡嗡声中,众将纷纷起立。

宋鲁道:“现在北方应是大战连场之局,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甚么作用,待会我便从陆路南下,你有甚么说话要我交待的。”

寇仲伸个懒腰道:“这叫吸取地气。”

徐子陵盘膝厢房榻上,吐纳冥坐,寇仲推门而入,满脸倦容、放弃一切似的躺到地上去,摊开四肢呻|吟道:“知否这世上最难应付的是甚么东西,就是人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损人利己。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坏事发生。”

宋鲁和寇仲在偏厅坐下,婢子退出后,前者低声道:“王世充是否危在旦夕?”

不片刻后步声响起,至少有三十多人进入前厅,都是驻在东都王世充手下大军中的高级将领。

师妃暄皱眉道:“寇兄这番话不无少许道理,但却是远离实际,更难令妃暄心服。而这亦是问题所在,就是以寇兄现时的实力功绩,如何可以服众?徒使天下更增纷乱而已,于寇兄和万民均有害无利。”

前厅的王世充发出一声重浊的呼吸声,接背脊挺起,呼吸从细弱转为悠长均匀。

寇仲失声道:“是她!”

宋鲁沉吟片刻,冷哼道:“萧铣这家伙真可恶,借我们牵制林士宏,自己则经略大江以北的重镇,不过朱粲岂会任他向北扩展?”

这等若迫他出招,再在其中寻找破绽,动摇他争天下的信心。

欧阳希夷喟然叹道:“想不到李耳的传人,竟出了这种害世的奸邪,真恨不得可立即杀上翠云峰,替天行道。”

杨公卿立刻奋然道:“诱敌之计大功告成,现在李密以为尚书大人遇袭重伤,性命垂危,其实受伤者是另有其人。今晚尚书大人将亲赴偃师督军应战,教李密来得而去不得。”

欧阳希夷坐下道:“杨侗先后发动了两次反攻,试探我方的军心士气,落得损兵折将而回。照我看他们除非有外援,否则应是坐以待毙的死局。”

岂知王世充干咳两声后,点头道:“幸好有你的长生之气,使我反凶为吉,只要有一个或半个月的功夫,我必可完全复元。哈!能以我的伤换取李密的王国,这事划算得很。”

寇仲闻之愕然,心叫厉害。

虚行之沉吟道:“老君观究竟是和李密还是与独孤峰勾结?此点相当重要。”

连寇仲自己也要承认,师妃暄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说客。不过说到底她并不认为他寇仲能干出甚么事来。只是怕他起出传说中的‘杨公宝库’,使天下徒增不可知的变数吧了!

在北方胡汉通婚,乃是常事。像“虏姓”诸族,如元、长孙、宇文等都在政治、军事上至为活跃。王世充要声讨的杨侗近臣元文都,与位列李世民天策府上将之一的长孙无忌均非汉人。自然令宋阀猜疑排斥。

寇仲苦笑道:“因为我怕仙子你想给小弟一个表面看似公平其实却绝不公平的机会,看看我寇仲是否像李小子般乃统治天下的人才。一旦证实你心中的定见后,以后就算全力助李小子来对付我也可无愧于心了。”

寇仲奋然道:“只要起出‘杨公宝库’,这一切便不难实现,到时鲁叔须领兵来助我。”

她的仙驾像有种能把所处之地转化作仙境圣地的异力,平凡的小厅亦因她的存在而沾上超尘脱俗的气氛。

陈长林和玲珑娇则在把徐子陵遮闭妥当的屏风外为他护法。

其中微妙处,确是难以言谕。

师妃暄再次动容道:“寇兄这番话微言大义,令妃暄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想再请问寇兄一句,寇兄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抱着为万民请命之心,道出这番话来?”

再弹起来道:“外面形势如何?”

徐子陵睁眼先和欧阳希夷打个招呼,才道:“这该叫始料不及才对。原本他们想借助李密之力,趁王公往偃师之际,取得洛阳的控制权,岂料事机不密,才被王公及时赶回来,于是阵脚大乱,被李密乘虚而入。”

到虚行之和欧阳希夷来找他们时,寇仲才惊醒过来,茫然坐起。

再次苦笑道:“这像是科举场中的题目,仙子你可否问些较和现实有关的问题?例如如何做个好皇帝?如何荡平天下群雄?如何令万民生活幸福诸如此类。小弟出身市井,自问比之高门大阀出身的公子哥儿,更懂回答最后那条问题。但若要我去应科举试,保证连榜尾都不会入。”

王世充干咳一声道:“今天本丞召唤各位前来,实有天大好消息相告,胜利已然在望,其中情况,请杨大将军为各位解说。”

大雨早在半个时辰前停下,但天上仍是乌云疾走,令人感到倾盘大雨可在任何时刻再施威肆虐。

他本意是想把她气走,岂知她不但毫不动怒,还开出空泛抽象的题目来考较他,目的自是要他自暴其丑。

陈长林来到徐子陵旁,低声道:“成了!”

众将轰然应诺,意态昂扬。

徐子陵忙收回右手,改由陪在王世充旁的寇仲输气以保住王世充的精神。

寇仲分析道:“该是与李密有关系才对。老君观的主持既是老妖道辟尘,说不定会学祝玉妍般买重李密的注,假若有朝一日李密当上皇帝,辟尘的邪支道派便可成为国教,压下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佛门正宗。哼!辟尘打的确是如意算盘,不过我要教他偷鸡不看反蚀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