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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奉三冷笑道:“真是笑话,那晚如非我出手,侯先生早命丧任后手上。”
任青媞淡淡道:“因为我怕他在不明白真正的形势下,会输掉这场与桓玄的决战。”
当外宫城守将开门向敌人投降,他便晓得大势已去,匆忙下来不及收拾财物,就那么逃出建康,希望能逃往无锡,与驻守该城的司马休之会合,再借助刘裕的北府兵,反击桓玄。
屠奉三忽然问道:“你对桓玄的仇恨有多深?”
忽然间,他陷身重围之内,两旁的道路屋顶上,均是憧憧人影。
对屠奉三来说,杀死桓玄乃头等要事,其它一切均可以置诸一旁。
除火把烧得“僻啪”作响外,荒村鸦雀无声。
任青媞再问道:“刘裕究竟是否正身在建康?”
司马道子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不眨眼地狠盯着桓玄,显是生出拚死之心。
在前方领路的陈公公停下来道:“这是个乱葬岗,附近的村民没有钱买棺木,死了的人便就这被挖个坑穴埋葬,堆些石头作记认算了。”
一个令桓玄无从揣测的笑容,在司马道子的睑上逐渐显现。
司马道子脸色苍白如死人,呆盯苦儿子身首分离的遗体,双目射出悲痛绝望的神色。
离开建康时,追随的亲兵近二百人,岂知不住有人开溜,到坐骑力竭倒毙,司马道子方骇然惊觉只剩下他和陈公公两个人。踏羞乱葬岗的枯枝败叶,那种失落的感觉,是他作梦也未想过的。
司马道子颤声道:“元显!”
香风袭来,一身夜行劲眼尽显她动人体态的美女在他对面坐下,竟然是久违了的任青。
任青媞苦笑道:“我奉不想解释侯亮生的事,可是见到屠当家现在对我的态度,忍不住要向你道出实情,我实在无害死侯亮生之意。”
任青媞回敬他锐利的眼神,柔声道:“你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哩!我敢说即使刘裕能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若依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你们仍是输多赢少的局面。”
司马道子大感不妥当,道:“公公!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要说这些话呢?”
桓玄感到不妙时,司马道子摇头叹道:“你桓玄有什么斤两,可以瞒过我?不长进就是不长进,事实会证明我对你的看法没有错。”
屠奉三压下心中的情绪,皱眉道:“纵是如此,但我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性吗?”
他不想听乱葬岗的由来,陈公公却不识趣的说下去,道:“附近有几个村落,人丁最旺的是陈家村,谢安在世时,陈家村非常兴旺,丁口有过千之众。淝水之战后,富家豪强四出强抢『生口』,掳回家中充当奴婢,加上朝廷为成立『乐属』,强征大批农村壮丁和佃客入伍,弄至田产荒废,饿死者众。陈家村现已变成荒村,余下的村人都逃往别处去了。”
司马元显上下两片嘴唇抖颤了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声“爹”。
陈公公在村庄的主道上站定,冷然道:“皇爷有什么吩咐?”
司马道子不安的感觉更浓烈了,沉声道:“公公为何对这地方如此熟悉?”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琅玡王别来无恙!”
任青媞双目蒙上凄凉的神色,轻柔的道:“刘裕呢?”
任青媞遽颤道:“什么?”
陈公公没有回头,叹道:“皇爷问起此地,我只是如实奉告,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皇爷不用多心。”
太阳刚刚下山,天色转暗。
任青媞看破他心意似的凄然一笑,像因见着他而勾起重重心事,生出无限的感触。她的魅力变得更诱人,不但肉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充盈着活力和生机,最引人的是那双美眸像隔了一层雨雾般的朦胧,教人没法一下子看个通透,却更是引人人胜,亦更具慑魄勾魂的异力。
桓玄好整以暇的欣然道:“琅玡王少安毋躁,先让我们好好叙旧,畅叙离情。我这人最念旧情。哈!坦白说!我桓玄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真的要好好多谢你,若不是得你老哥排斥忠义,穷奢极侈,官赏滥杂,刑狱谬乱,令民不聊生,局势大坏,弄至朝政腐败不堪,我岂能如此轻取建康……”
任青媞默然半刻,然后缓缓道:“如果你们不能在攻打建康前,杀死李淑庄,此战必败无疑。”
司马道子犹豫了一下,方猛一咬牙,追在陈公公背后。
谯纵等人忙往后移,另一边的陈公公也后撤数丈。
桓玄身后一人微笑道:“本人巴蜀谯纵,特来向皇爷请安问好。”
屠奉三道:“这是你要帮助我们的主因吗?”
司马道子一声狂喝,手中忘言剑没攻向敌人,却往自己脖子抹去。
任青媞听得热泪泉涌,心情激动。
陈公公淡淡道:“皇爷想知道吗?随我来吧!”
他的语气有种来自心底的冷漠意味,再经他带点阴阳怪气的语调道出来,份外有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怵然感受。
屠奉三细看她好半晌,道:“任后似乎认为自己清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桓玄毫不动气,笑道:“琅玡王竞怀疑我的诚意,事实上我字字发自真心,没说半句假话。来人!让元显公子和他的爹父子相见。”
屠奉三点头表示明白。
他的感觉没有错,任青媞确实是功力大进,故能瞒过已提高警觉的宋悲风。
司马元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披头散发,军服破损,满脸血污,一睑羞惭的垂苦头。
屠奉三叹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苦苦追问刘裕的下落?找到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断玉寒出鞘,遥指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愕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慌不择路下,好不容易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在及膝的野草原上,放满一堆堆的石头,怕超过百堆之多。
司马道子剑指恒玄,厉喝道:“桓玄!”
任青媞道:“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部分的原因。首先,我和桓玄再没有合作的可能。唉!坦白点说吧!聂天还已死,投向刘裕变成了我唯一的选择,何况我现在最感激的人正是刘裕,你该明白我为何感激他。”
屠奉三遂把翁州之战依燕飞的说法道出来,他并非原谅了任青媞,而是以大局为重,希望从任青堤处得到多点有关桓玄的情报。
司马道子非是不想逃走,只恨陈公公的气劲正牢牢紧锁着他,令他无法脱身。
百多人包围苦这对落难父子,当场同时发出嘲弄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