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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下雪了……”黑瞎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墨镜,没理头地嗤笑出声。
这让刚气喘吁吁,到达这里的朝旭,差点以为黑瞎子是疯了,因为,由对方脚下往后,跟狭长的影子似的,竟扯出了一条格外醒目的血路……
向阳虽在衍家训练中,连血池里都打滚过,可见到这么红白分明的场面,他还是没忍住询问,“黑爷,您没事吧,是受伤了吗?等等,哥,清如姐呢?”
被提到的朝旭,不喜地看着打岔的向阳,但触及到对方单纯的神态,他又骤然收拢回了自己的阴鸷样。
“她会跟上来的,而且,家主没死,黑爷也没疯,不用担心。”朝旭捏紧着向阳的手,仿佛这样就会给予对方某种安定。
向阳缩着脖子,轻哦了一声,看起来是信了,而这时候的清如,出场方式则是格外的炸裂的。
因为,她竟是被鄢啸南背着到达这里的!而且她的手,还紧紧揪着对方的头发,但凡鄢啸南有一点儿停顿,她便会扯紧,跟骑马似的。
见此情景,让向阳把噎在喉咙里的那句母老虎给咽了下去,但久站未动的黑瞎子,却因为清如和鄢啸南的出现,而被激活了某种程序般,竟开始行走了起来。
他那悠闲到忽略满地血迹的样子,就跟单纯的遛弯似的,可鄢啸南却是仔细,用那双,被褶皱所覆盖的眼,定定看着黑瞎子的动作。
黑瞎子正弯腰收集那些,落在地上早已经崩断的红线,然后,待数量足够,他才将那红线细细搓成绳,可刚尝试着这红线能不能指引方向时,那绳便不受控制地,从他掌心中滑落下去,再落到雪里,又融进张祈灵已冰冻住的鲜血中。
“你接不回他的。”鄢啸南开口着,并弯下了腰,将清如妥善地放了下来。
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别样的渊源,朝旭想。
而清如,则没有任何感谢,她拍了拍屁股,就跑回到了朝旭和向阳的身后,那脾气,当真是镇定的不像话,竟从始至终,都没计较这两兄弟将自己扔下来的事。
不过,鄢啸南意味深长的话,却真切落入了黑瞎子的耳朵里,他失神,将手里抓握的所有红线一丢,然后快步上前,第一次用严肃到不行的声音,同鄢啸南说话,“有办法能再找到他吗?我的意思是,他被那个人带走后,能不能活下来?!”
“红线早由你所捻断,他走了,也是命运使然,不过,你肯定找不到,但他能活。”鄢啸南皱巴的脸上,倒真的带着几分认真,和某种为黑瞎子着想的考量。
黑瞎子的眼神,骤然黯淡了下去,他已将张祈灵当做了可以同甘共苦的兄弟,同张启灵一样重要的人……
但是,他从不信命,于是黑瞎子轻笑着,将嘴里的急切与恭敬一并都收了回去,“那老头,你再帮我算算,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到你?”
他这话,让原本以为他还会追问到底的鄢啸南,微微一愣,但终究还是阅历丰富,鄢啸南只抿了抿唇,装模作样的掐了一下手诀后,便悠悠开口,“能,我们还会遇到很多次。”
“不用很多次了,一次就够了。”黑瞎子危险地眯了眯眼,但所有的神色,都熟稔地隐没在了墨镜后,他露出洁白的贝齿,笑的格外开朗,可话语中却带着浓浓的杀意,“待我再遇见他时,便是你的死期。”
黑瞎子这话,不仅仅是针对于鄢啸南,他想要的,无非是让那些阻碍张祈灵的人全部消失。
当然,鄢啸南也是在黑瞎子开口前,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随即,他将那冻成冰块的胡须,下意识摸了把,又感觉到五指实在拔凉,又收了手,最后饶有兴致地应下黑瞎子的生死状,“我等着你来杀死我。”
“后会有期。”黑瞎子听了鄢啸南接茬,就没再过多纠缠了,他走远到无人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从中翻找通讯录,看到了之前自己存下的衍卜寸的号码。
信号不怎么好,没打出去,只发出一阵刺耳的忙音,但是黑瞎子却笑了笑,他可不信鄢啸南所谓的命运,那太虚无缥缈了,他更相信,能够用双眼看到的真相。
毕竟红线、绑架、凭空消失……能做到这点,又能在这里呆着的,除了那个衍卜寸还能有谁?
而这时候的衍卜寸,与小寸将那些条件零零总总的讲完,才瞬间灵魂归体,不知是身体伤的实在严重,还是张祈灵那脚伤了灵魂体,这让他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竟是猛呕了一口血出来。
可谁知道,下一刻,衍卜寸勉强挣扎起身后,竟未在周围发现张祈灵的存在,他顾不得纠结身上脏污,只是随意用袖口,将自己嘴边的血抹去,而且,甚是薄凉的,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吴峫等人身上,紧接着,他恍惚又快速地,跟着张祈灵遗留下来的足迹走。
新雪下的猛,但张祈灵,因伤势过重,步伐实在缓慢且笨重,于是,这给了衍卜寸精准追逐的机会,他一路上边呕着,边踉跄着走,直至看见,那雪地上的点点血斑,逐渐变成蜿蜒绵亘的凝固血河时,他才意识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他走到不近不远处,瞧见黑瞎子墨迹背起张祈灵的样子时,衍卜寸终于是急的想抢人!他将目光,横扫到某处姗姗来迟的众人身上,又敏锐察觉到那是清如等人时,才骤松了口气。
黑瞎子现在只有一副蛮劲,但却没有合理的治疗工具,如若让他再背着张祈灵走,就算腿跑飞了,也短时间内赶不下山,甚至,会拖累张祈灵的伤势。
深知这点的衍卜寸,便不再墨迹地,用红线直接将张祈灵缠起来,并快速拉扯,将人落回到了自己的怀里,他不想让黑瞎子再同张祈灵有交集……
是可恶地占有欲和孩子稚气在作祟。
而失去所有生息的张祈灵,下意识,将身体全部重量依赖给自己的样子,可比平日里冷冰冰承受一切的时候,要显得乖多了,但衍卜寸却没有欣赏的时间。
他隐没在雪山后方,光秃又密集的林中,将张祈灵的伤口勉强用红线所包裹住,并等待着黑瞎子的离开和清如的到来,衍卜寸算到了他们可能会撞上自己,可他能够拉过来一个张祈灵,便能将自己的队友全部也拉来。
待到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黑瞎子走远,衍卜寸才匆忙现了身,他顾不得与衍啸南叙旧、仇视、或者是咒骂,他紧紧抱着张祈灵,顾不得一身脏污和满脸鲜血,只快速来到清如面前,几乎是哀求着说,“阿六姐,救救他!他不能死!!”
尚紧急翻动药箱的清如,并没有因为衍卜寸嘴里的称呼而怔愣住,她只是竭尽所能,戴上医疗手套,并将一切能用的工具全部掏了出来,倒上酒精,所谓的医者,就应该拥有这样冷静处理病患伤势的能力。
“放下来,让他平躺住!”清如命令着衍卜寸,全身心的投入到治疗当中。
张祈灵的身下垫着那羽绒服,但是他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从腹部的伤口就能看出来,那内脏也伤的不轻。
而衍卜寸关心则乱,一双从前冷静到极致的眸子,如今颤瞳的厉害,使得他强撑着用涣散的视线,多次伸手试图加入治疗,但每每都是帮了倒忙,甚至他的手背,还好几次与清如的针脚触在一起,扎的全是窟窿。
这让清如,紧急缝补好张祈灵失血最多的地方,才忙中抽身,冲着朝旭大喊,“来帮忙!把衍卜寸他妈给我拉远点!!”
朝旭一把扯开了衍卜寸,并一个手刀将人击晕,衍卜寸软倒下去,可最后缠绕在张祈灵手腕上未散的红线,却是箍的紧紧的,像是生怕失去珍惜之人,最后的踪迹般。
鄢啸南看着这副场面,转头,试图与一样没活的向阳搭腔。
“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鄢啸南似乎丝毫不担心张祈灵会死,那闲适的语气,就像是在与小辈谈论待会儿该去哪里遛弯似的。
而向阳,则急切地看着围绕在张祈灵周边的人,还有昏迷之后,还在不停呕血的衍卜寸,那帮不上忙的滋味,让他在这样寒冷的天里平白出了一身汗,“我哪里知道?!而且,你真是一点儿不担心啊?你亲儿子成那个样了,另一个人也快…!”
“我不担心啊。”鄢啸南皮笑肉不笑的打断,“反正他们命不该绝,起码不会折在这里。”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开天眼吗?”向阳前一脚刚搭岔反问,下一秒就被急的要心肌梗塞了,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我靠,衍卜寸又在吐血了,他俩这个出血量真的还能活吗?!”
而鄢啸南只是拄着拐杖,转身毫无兴趣地离开了,临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清如小姐很厉害,想必,定会让他们活下去。”
清如并未抬头,但是却从外衣的兜里掏出了两颗赤红的药丸,从鄢啸南话里的意味来看,也许这俩东西就是他给的。
而清如只纠结了几秒后,就果断地将药一人一个直接塞进了他们嘴里,止血效果很好,很快衍卜寸就不吐血了,张祈灵的腹部与肩膀的口子也凝住了,但这并不是什么百病皆消的良药,不过,也的的确确,给了他们带人下山更多的黄金时间。
朝旭背起衍卜寸,而向阳也撑起了张祈灵,清如将工具快速收了收,也马不停蹄地走。
“你又预测到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那会儿单独相处的清如,借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问鄢啸南。
而鄢啸南,在千年前就见过她,他觉得这个女娃有一点儿眼熟,于是好脾气地回答,“预测到待会儿你可有的忙了,小姑娘不容易,给你俩好东西,待会能用上。”
说完,鄢啸南便从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里,掏出了个匣子,长的有点像那会儿给黑瞎子的那个,他从里头拿出两个浑圆的药丸,递送了出去。
捏在手里前,清如差点以为,那是一颗装饰用的珠子,因为它实在过于晶莹剔透了。
“止血的?”清如拿在鼻尖细细闻了一遍,才疑惑问出声。
鄢啸南赞许地点头,“很好用,是独门秘术,希望能帮到你。”
“你不是想让那两人死吗,为什么还给我这个?”清如的心细如发,她知道,能够在这个时间节点活着出来的两人,只有衍卜寸和张祈灵那样的奇人了。
不过,对方只是弯下腰,示意她上来,并真诚地回答着,“我从未想过让他们真的死,起码不会是现在……而且,小姑娘,我腿脚其实好得很,要不要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