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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打心眼觉得这孩子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他那个莽夫二叔了。
看到着急上火的大哥,朱高煦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半边,开始添油加醋。“老大,你连家里的儿子都管教不好,看来你这太子做的好像也不太行啊,不如就让弟弟给你打个样如何?”
朱高炽被好二弟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三弟朱高燧有点看不下去,正要曝出二哥被自家娃刚才威逼利诱的丑闻。
朱高燧刚向前迈出了两步,都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朱高煦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他果断闭上了嘴。朱高燧生怕说错一句就会遭到暴躁二哥的毒打。
猪蟒猴三兄弟正在看戏之时,朱瞻基已经走到了朱棣和朱瞻圻的身前。
正如亲爹大胖胖所料,此时,朱瞻圻的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
顾不上礼仪尊卑,朱瞻基直接喊道:“朱瞻圻你这无耻小贼,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父子二人调兵来到宫门前,分明就是为了谋逆。”
他的喊声打断了祖孙二人之间的其乐融融,朱瞻基不仅怒火中烧,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嫉妒之情。
按年龄排行朱瞻基是嫡长孙,而朱瞻圻本来是第三,结果排行第二的孙子朱瞻壑前不久因病去世了。
朱棣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两个孙子表演。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朱瞻圻面不红心不跳的说:“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小心我去应天府衙门告你诽谤。”
朱瞻基左思右想,也没找到这对父子实质性的证据。因为汉王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没有死伤到一个人。这样反常的行为,远远超出了他跟师傅姚广孝原本的计划。
他僵硬在了原地,身后的侍女孙若薇追了上来,她不敢站的太靠前。只能隔着老远望着青梅竹马的背影,孙若薇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朱瞻圻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做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一个动作。只见朱瞻圻侧过身子,对着孙若薇的方向。吹了口哨,他的举止轻佻,任谁都看的出来这动作充满了调戏的意味。
吹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场的人虽然没有听到过这一首小曲,可是聋子都听得出来,小曲里面的男欢女爱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朱瞻基双手下垂,但是手上的青筋暴起,拳头捏的发白。如果不是皇爷爷就在眼前,他恨不得将朱瞻圻扒皮抽筋才能解气。
哼哼唧唧吹了一首小曲,朱瞻圻还嫌不够解气,连连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人面,快步走到孙若薇的身前。
朱瞻圻背着一只手,对着堂哥的青梅竹马,声情并茂的念起一篇人尽皆知的赋《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他一遍背诵,一边绕着孙若薇的身边来回踱步画圈,似乎要将她在此处画地为牢一般。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朱瞻圻念完后,从背着那只手里,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朵红玫瑰。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单膝跪了下去。双手捧起那朵红玫瑰,递到了孙若薇的身前。
朱瞻圻此刻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我见众生为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十五岁的小宫女孙若薇,被眼前的男孩那赤裸裸的求爱给搞懵了。她一脸慌乱,双手紧绞着手帕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私下的话,她一定会大骂对方一顿然后转身离去,可是眼前的场景,有上万人在围观。
朱樉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宝剑赠英雄,玫瑰赠佳人。还请姑娘成全小生的一番心意。”
一时间,孙若薇被定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淫贼,就在前日这个淫贼还对她做出那么恶心的事。
可是她现在身份低微,开口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时半会儿竟然开不了口。
孙若薇这一犹豫,看在朱瞻基眼里,他顿时觉得天上飘下来一顶绿色的帽子好死不死的盖在了他的头上。朱瞻基本来就年轻气盛,看到有人这样接二连三侮辱自己的心上人。
朱瞻基彻底爆发了,他紧咬着牙骂道:“就凭你一个反贼之子,也觉得自己配的上孙姑娘吗?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如果朱瞻基有软肋,不是他爷爷也不是他的爹娘,而是眼前他的青梅竹马,他的白月光——孙若薇。
在朱瞻基眼中,朱瞻圻不仅挑战了他的软肋,还直接上手了。这顶绿帽子让他忍无可忍。盛怒之下,朱瞻基将心里话都骂了出来。
话音一落,远处的姚广孝手里佛珠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后,连连叹息道:“没想到太孙殿下竟然败在了一个情字身上,可惜了,可惜了。”
姚广孝说完直接转身离去,旁边的胡濙刚才看的目瞪口呆,这时才反应过来,想追上去的时候,老和尚健步如飞,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耳边还回荡着姚广孝留下的半句机锋,胡濙直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太孙在皇上心里比亲儿子都亲,怎么可能会输?这老和尚成天装神弄鬼的,说话只说出半截话,怪会吊人胃口的。”
果然如姚广孝所料,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的朱棣,现在的脸色变得阴沉,喘着粗气似乎在憋着怒火。
还没等他开口,朱瞻圻爽快的点头承认对方刚才骂出的话。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反贼之子。”
听到这话,朱高煦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老头子就在跟前,以他的暴脾气都想冲上去打人了,挨打的对象当然是好侄子朱瞻基,因为他把我儿子逼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刚才,朱瞻圻本来想要第一时间矢口否认。可是仔细一想,以便宜亲爹朱高煦喜欢四处招摇的性格,怕是金陵城大街上的狗都知道他有谋反之心了。摊上这么一个不省事的老爹,朱瞻圻的心里除了绝望,剩下的还是绝望。
朱瞻基听到他亲口承认,以为对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他对着在场的所有大臣,大声说道:“朝堂诸公,你们刚才都亲眼看见,都亲耳听到这位汉王世子亲口承认他们父子有谋反之心了吧?”
他走到朱瞻圻的面前,笑得特别放肆。朱瞻基对着朱瞻圻大声喝道:“反贼之子朱瞻圻,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瞻基抱着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脸上满是高傲俯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堂弟,仿佛在说:今天就是你们父子的死期。
朱瞻圻对他猖狂的举动视而不见,而是走到了人群中央,永乐十二年的正月,天空中突然飘起鹅毛大雪,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身上。
朱瞻圻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高举着双臂放声大喊道:“我朱瞻圻是反贼之子,自打我太爷爷那辈开始,我们一家子就是反贼。”
文武百官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整齐划一朝着太庙的方向跪下。他们跪在冰冷的雪地里,牙关打颤口称“太祖高皇帝息怒,微臣罪该万死。”
此时鸦雀无声,只有朱瞻圻一个人在说话,他稚嫩的少年嗓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
“元朝暴虐无道,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天下的黎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如同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太爷爷不反,他就只能被活活饿死。元廷让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我太爷爷造了元朝的反,我的太爷爷让四百年来汉人被压弯的脊梁,重新在这片祖宗留下的土地上面挺直了。”
“不反是坐以待毙,为天下百姓而反,我太爷爷就是万古不易的英雄。”
朱瞻圻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额头上满是细腻的汗珠,人的名树的影,哪怕洪武大帝逝去了快二十年,可是一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号,都能让在场之人无不跪倒在地,浑身发颤。
大臣们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暗骂:你小子夸人就好好的夸,那太祖高皇帝是你能用来欲扬顿挫的吗?
没想到朱瞻圻的下一句话,就差点让在场的大臣们吓出一个好歹来。
“我爷爷也是反贼,他当燕王那会儿,为朝廷戍边十多年,每日饮风喝沙,爬冰卧雪。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不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该吃的苦。”
“我爷爷硬是从一个藩王活成了一个丘八。”
朱瞻圻语出惊人,在场大臣将脑袋埋在雪地里。就连站在最前面的朱高炽和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朱高燧悄悄对着朱高煦竖起一根大拇指,嘴里揶揄道:“不亏是二哥你生出来的种,敢当面骂老爷子是丘八,这天底下我侄子绝对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