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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悦来楼二楼包厢内。
看着下方一场闹剧,纪砚尘表情有些恹恹的:“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戏?”
一场…捉奸大戏?
相比起自己的平静和无语,贺成江显得很是兴奋,眼睛里尽是兴味,津津有味地看着楼下的热闹。
热闹的主角是两个女人,一个是曹恒江结发二十余年的妻子,一位是曾经的醉玉楼女姬。
纪砚尘没想到贺成江将以曹恒江养外室这种事作为报复的开端。
在他看来,这样的手段实在算得好,不过吸引纪砚尘更多注意的,是那位女姬。
据说她在七年前就被曹恒江从醉玉楼赎身,此后一直偷偷养在外面,若不是今天被贺成江挑明,这件事还不知道能瞒多久。
女姬名唤尤婉,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面容姣好,看上去不像是梁夏血脉,倒更有几分凉上的风格。
“那个女人,你让人查过吗?”纪砚尘看了一会儿,忽然来了兴趣,问。
贺成江挑挑眉,与他对视一眼便知道了他说的是谁,邀功似的开口:“当然查过。你别说,这个女人真挺有意思的。 ”
“哦?”
“你知不知道十三年前洛平之战?”
“洛平之战……”
纪砚尘当然知道这场战役。梁夏建国百年,东临海,常有倭寇作乱,有钟家率二十精锐军镇守沿海,北有黎达三十六部,即便有威名赫赫的冀北军统领韩家镇守,每年仍是秋冬战争不断,西境更是与实力强悍的凉上国接壤,一年到头更是摩擦不断。
洛平之战便是双方在十三年前爆发的一场大战。这场战争十分惨烈,前西境军统领贺平山便是在那时候战死的。
也是这场战争使得如今的西启侯贺尧大放异彩,战争结束后便授封为西启侯。
纪砚尘未曾亲眼见过当时战争的惨状,但却在文书与老师们的描述中窥见过一二。
这场持续了近半年的战争使得两国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战场上尸骸遍野,血腥味据说都连绵了数百里。
最终,是贺尧率领一队奇兵出其不意取下凉上统帅的首级才彻底终结了这场无休无止的杀戮。
贺成江似乎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纪砚尘都觉得惊奇的悲悯和哀伤。
想来也是,在洛平之战中,他失去了自己的祖父,目睹了那么多死亡与离别,心里总是会有些波动的。
察觉到纪砚尘的目光,贺成江很快回神,再次恢复了那浪荡不羁的样子,单手支颐垂眸看着下方还在嘶闹的两个女人:“尤婉便是十三年前从凉上逃来炬城的。说来也巧,若不是曹恒江,我还查不到她。”
“当时从凉上逃来黔州的人很多吗?”纪砚尘问。
贺成江沉默须臾,点点头:“多。黔州西南有一处山脉名为咸阴。其山势险峻,树丛茂密,毒虫野兽众多,十分荒凉。但同时,这片山脉也是两国之间的桥梁,穿过这片山脉能直接抵达洛平后方,再走一天一夜便可以抵达凉上距离梁夏最近的一座城池,阳城。”
“洛平之战刚爆发时,凉军攻势凶猛,接连拿下黔州七座城池。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其中死在凉军刀下的有六成,逃往腹地的有三成,剩下一城许是看凉军凶悍,便顺着咸阴山一路西行,进入了凉上。”
说到这些的时候,贺成江的表情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述说很叙述平常的事情一般。
只是纪砚尘却从他的眼睛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隐藏得极好的悲凉和憎恶。
“不过后来就玉崇关一战后形势便扭转了。”贺成江又道。
纪砚尘想起来,玉崇关位于洛平东边,位于险要之地,向来是易守难攻的军事宝地,洛平之战开始时,凉军便用计谋击溃了镇守关中的前西境军统帅,这才有了长驱直入的机会。
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纪砚尘也不知详情。
后来西启侯贺尧率奇兵潜入玉崇关夺取敌将首级一役,也同样成为了两国交战的转折点。
西启侯贺尧夺回玉崇关后,以玉崇关为据点,多次以少胜多,最终在洛平彻底击溃凉军,为梁夏迎回了最后的胜利。
凉上也因为这场战争元气大伤,许多年都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
“当年战争结束后,父亲曾经清点过入境的凉上人,从中揪出了大量奸细。但当时凉上人终究是占据了黔州七城,其中人数过于庞大,总会有漏网之鱼。我十三岁起便开始帮助父亲私下调查这件事,这七年时间里也算是将凉上人清理了七七八八。没想到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又出现了一个……”
贺成江语气转冷,看向下方那位尤婉姑娘时,眼中有很明显的杀意。
听完这些,纪砚尘终于明白了贺成江安排这一出好戏的原因。
尤婉身为凉上人,在黔州炬城生活了十三年,先是逃过了西启侯贺尧的追查搜捕,后又逃过了贺成江私底下的调查。
十三年不露丝毫踪迹,这女人定然是不简单。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醉玉楼,那就更加值得好好调查了。
“当年侯爷追查奸细的时候没有查到醉玉楼吗?”纪砚尘想了想,问。
贺成江沉吟少许,开口:“这便是让我觉得稀奇的事情。父亲虽然不喜这些地方,但若是正事也绝对不会忽略这些地方。
尤婉十三年前就进入了醉玉楼成为女姬,以她的相貌和能让曹恒江替她赎身的手段,不可能没有名气。若是调查后确定为普通人便罢了,可我当年从父亲手中接手这件事的时候,卷宗内并没有有关她的信息。”
“有人在刻意为她隐瞒。”纪砚尘皱起眉,“会是谁呢?”
两人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便是醉玉楼。
纪砚尘思索片刻后又摇摇头:“醉玉楼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它再怎样也只是一个烟花之地。若说是它背后的严家倒是有可能。”
“不,不是严家。”贺成江摇摇头,“严家近几年才发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掩盖尤婉的痕迹。”
纪砚尘抬眸,对上贺成江的目光:“若不是这个严家,而是郢都严家呢?”
刹那,包厢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