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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只听得见车轮马蹄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像是在落一场无人注意的冰寒小雨。
曲云回盯着贺成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却在思忖:纪砚尘到底看上眼前人哪里了?
换作一年前,贺成江这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不不靠谱的纨绔子弟应是入不了那位太子殿下的眼的。
蓦地,一声很浅的低笑拉回了曲云回的思绪。
贺成江不知想到什么,弯起了眼睛,身上那骨子放浪不羁顿时放大,眉眼里都韵着难以忽视的邪气。
“曲大人可真有意思。”贺成江懒懒开口,“看来监察院的日子很闲,闲得堂堂总督都开始嚼舌根了。”
他这话刺太明显,令曲云回猝不及防,笑意瞬间敛了,暗道眼前人不按常理出牌。
若换作别人,哪怕再不爽也该是要顺着问一句“是什么”才对。
“恕在下直言,严家能避过一次灭顶之灾,却不见得能避过第二次。至于他们用的什么理由解决这次的危机……”
贺成江忽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还重要吗?”
曲云回:“……”
这人可真是和纪砚尘截然不同的性格,仿佛骨子里就带着种横冲直撞般的锐利。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
不管严家用的什么办法摆脱这次危机,都没有第二次了。
安帝那种人也根本不可能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只能说,从严家打算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覆灭的结局。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本世子很想问问曲大人。”
贺成江话锋一转,浑身又透出那股子吊儿郎当。
曲云回挑眉,没说话,静待后文。
贺成江想了想,看着曲云回的眼睛,颇为认真地问:“曲大人从严魏庭嘴里问出什么了吗?”
不远处树梢不堪重负地“咯吱”一声,伴着大片积雪嘭一下砸在雪地里,发出闷闷的声响。
曲云回挑着帘子没说话,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
贺成江这话意味深长,听着像是早已经知道什么,这让曲云回心里第一次浮现出几分烦躁。
问出这个问题的贺成江却似乎根本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
话音落下后便自顾自夹紧马腹,加快速度,去了前面。
曲云回这回没让人追上去了。
他神色阴晴不定,在几个亲信紧张兮兮的目光下冷冷放下车帘,遮住了其中所有光景。
那些原本就跟在贺成江不远处的兵士见指挥使加快了速度,自己也跟着快了几步,依旧是跟在贺成江身边。
其中一人完整地听了方才两人的谈话,眼珠子微微一转,策马来到贺成江身边,小心觑了眼贺成江的脸色,颇为佩服的看着他:
“江哥,你怕是全郢都第一个敢这么堵曲云回的人了,小弟佩服。”
贺成江眯眼,扫他一眼,对这人还有点印象,是隔壁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名字叫什么倒是忘了。
那人极会察言观色,立刻会意,拱手做了个揖:“在下王凯,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久闻贺指挥使大名,刚才见你怼了那曲云回才忍不住上来想与指挥使结交一番。”
“哦,你和他有仇?”贺成江挑眉,余光瞥了曲云回马车一眼,颇感好奇。
“有仇倒是说不上,就是看不惯他那些作风。”王凯摆了摆手,笑呵呵的。
贺成江来了兴趣,放慢速度与王凯持平,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说?”
“指挥使才来郢都,想必不知道,这监察院啊,原本的先帝用来监察百官,调查一些明面上不好处理的杂事的……”说到这儿,王凯忽然一顿,对贺成江挤眉弄眼,“这您应该懂的吧?”
贺成江不置可否:“后来呢?”
“虽说监察院直属皇上,只听皇上调令,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监察院是受龙玉牌调遣的。”王凯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辛秘,还左右看了看,才接着往下道,
“但是从七年前开始,这位曲大人当上总督后,这规矩就变了。如今监察院只听皇上调令,听说龙玉牌也就此被毁掉了。”
贺成江挑眉:“这和他作风有什么关系?”
王凯一顿,哼笑一声:“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龙玉牌原本该是在太子手上的,就是被姓曲的使奸计骗了去,若不然,监察院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贺成江听纪砚尘说起过监察院的一些相关,但王凯所说这些他倒是没听过,不由得产生了更多好奇。
“到底怎么回事?”
王凯却是没继续往下说了,他打量着贺成江的表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地灿烂一笑:“这可是皇家辛秘……”
贺成江看他表情瞬间就对这人没了好感,眯了眯眼,面上却没表现出反感,反而笑了起来:“好说好说,王兄以后遇到什么要紧事,尽管找我。”
王凯眼睛一亮,他不是京城贵族子弟,对贺成江这种二话不说就立下承诺的性格颇为欣赏,心里也得意起来。
攀上贺成江,以后不愁没机会飞黄腾达。
“指挥使大气,不过在下接下来的话,也不确定真假,您就当听个乐呵。”王凯笑道。
贺成江理解地点点头,紧接着便听到王凯道:
“据说曲云回不是郢都人,而是先帝在世时救下的街头遗孤,因为见其聪颖便一直养在身边,十三岁便进了监察院,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
“本来,监察院就是先帝留给殿下的后手,这曲云回本该是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但坏就坏在,先帝一死,这姓曲的便反了水,一边与太子私交甚笃,一边又悄悄与皇上勾搭上了。”
“最后,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让殿下心甘情愿交出了龙玉牌。”
“这可相当于让殿下把自己所有底牌拱手相让。说不准,一年前襄州那事,也是因为此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