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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脸色发白，展昭也微微一惊，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你怕么？”她看他。
“原来是皇上指婚。”莫研闷头想了想，朝展昭道，“大哥，你没事可别上什么折子，万一也引得皇上赏识，给你指婚就麻烦了。”
一时酒过三巡，耶律洪基连击三掌，六名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待鼓声起，大汉两两对立，开始互搏。
来人直到了耶律洪基不远处才翻身下马，匍匐跪行至耶律洪基跟前。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凝视着她的笑颜，纵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仅仅说这么一句。
“……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有个声音隐隐在墙外吟道，这般伤感的词句，在此刻仿佛是在替他说出心中郁郁，偏偏又被念得快快活活，便是未看见人，似乎也能看见她一脸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看她肯下马车，莫研也十分欢喜：“那粥呢？”
第一眼，她这些日子并未在送嫁队伍中见过。
辽人动作甚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然收拾停当。赵渝亦被请上迎嫁的青幰车，车的璃头和盖顶都镶嵌银饰，且是用白骆驼驾车。
她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猛地抬起头来，清清嗓子，仿佛有人就站着她面前一般：“展大哥……”
“请郡主慢用。”
展昭微微一笑，只简简单单道：“你放心。”
莫研微一低头，顿时便知道错了，再抬头时抿了抿嘴唇，低低道：“他，他找你作什么？”
莫研摇头，不过这头是白摇了，萧观音问完之后压根就没再看她，而是转向赵渝：“姐姐喝酒倒也爽气，可吃肉也该学学才好，咱们辽人吃肉可不兴这么小家子气。”
展昭帐内，两人也已经吃完，莫研将碗筷收拾回食盒内，忽又想起了自己在帐外就想问的事情。
赵渝轻轻摇摇头，看她了半晌，似乎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不过半炷香功夫，两人又射出五箭，十盏孔明灯落下，此时空中仅剩下四盏孔明灯。他们各自还有两箭未射，酒席上众人和乐融融，因为看此情形，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不分胜负。
“查刺哥哥，”萧观音妙目一转，在下首的宋人中绕了个来回，“我听说这次与公主同来的，还有位宋朝的勇士，很是有名，不知道是哪位呢？”
“大哥……”
展昭笑问道：“你为何这么想？”
莫研放下刀，目光流转间，朝展昭投去得意一瞥。
“是包大人亲口答应让我来的！……唉，他信还是不信了？非要把我赶回去怎么办？”她烦恼地挠挠耳根。
“启禀大人，公主她只勉强吃了两口，就说吃不下，全都推出来了。”侍女禀道。
“嗯。”她点点头，“大哥……”
耶律菩萨奴冷笑不答，转头命人取来两付弓箭，将其中一付交给展昭。莫研凝目望去，两付弓箭看上去一式一样，看来倒还算是公平。
展昭微笑着，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却是单纯如冰雪，始终不太懂得人心的算计。耶律菩萨奴多半是耶律重光派来的，而耶律洪基亦不会反对。一方面耶律洪基不愿与叔叔闹得太僵，另一方面他来扮好人，让叔叔扮黑脸，对宋人亦起到震慑之用，实则两全其美。
赵渝示意贴身侍女选出衣物，再翻出首饰自己细细挑选，毕竟是第一次出席辽国境内的酒宴，自然不能有丝毫失仪之处。莫研百无聊赖地在旁看着她梳洗装扮，傻乎乎地站了半日，后来便干脆溜了出去，反正毡帐周围展昭已安排了侍卫，想来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耶律洪基看见她，面色竟有些尴尬，笑道：“你不好好陪着皇祖母，又跑出来作什么？”
“我不想出去。”
所谓牙帐，其实就是穹庐、帐篷，但王族所用帐篷自然不能与寻常百姓所用相提并论。还未到广平碇，莫研便远远地看见前方色彩鲜艳的牙帐，让人吃惊的是此牙帐盖得便如宫殿一般，穹庐之间还有廊庑相接，亦是以毡为盖。牙帐外有契丹侍卫把守，稍远立枪为寨。
莫研心神稍定，才流利道：“我自愿向包大人请命，包大人就准了。”
“公主恕罪。”
待公主进帐，莫研跟着进去，才发现这穹庐当真是华丽。韬柱上均绘满五彩图腾，壁衣以锦缎做成，加上做工精致的绣额，地上铺以红色毡毯，不仅如此，连窗、槅都以红毡为之，甚是喜气洋洋。
耶律洪基略想片刻，笑道：“往常夜里都用烛火来当靶眼，今日咱们也来玩个新鲜的，如何？”
“啪！啪！啪！”
目光扫过他与萧观音，赵渝淡淡笑道：“不过是厨房中的雕虫小技，让殿下笑话了。”
“嗤”一声轻响，耶律菩萨奴的箭脱弦而去。
“是他！”
莫研倦倦地打着呵欠，她刚刚才从华容镇回来，不想在院外竟然碰见展昭。
展昭暗松口气，禁不住就是想笑。
展昭不禁宛然，看了她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说我不会休了你的，可两人毕竟还尚未成亲，此时就说这话实在有点怪。
闻言，赵渝很想吐血，想都不想就冲口朝她怒问道：“难道我就不可怜？”话说出口才想到这话与公主身份实在不符合。
之前莫研打翻酒坛，展昭就已大概猜到她做了手脚，此时他与莫研目光交汇，后者一派轻松的模样也让他心中有底，不由唇边微微含笑。
赵渝心中一动，想不到这个契丹女子还会弹琵琶，好在自己也把古琴带来了，待会她若向自己发难，倒也不惧。
不多时，侍卫便把蜜制山果送来，莫研伸手接过，抬眼处正好看见耶律洪基正扶着萧观音上马车，不由摇头在心中叹道：“此人还真是面面俱到。”
“好箭法！”
展昭退出牙帐，莫研紧随在他身后，几乎是踩着他后脚跟出来的。
他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莫研顺从地点了点头，偷偷侧脸瞧他，却正好与展昭目光相遇……
“究竟出了什么事，快说！”
看赵渝连饮三碗面不改色，耶律洪基这下是确定这酒中肯定有鬼，但也不说破，只朝赵渝温和道，又转头朝萧观音笑道：“酒也喝过了，你琵琶可带来了？不妨为大宋公主弹奏一曲。”
“嗯。”
他平静道：“职责所在，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莫研笑得愈发灿烂。
良久，她终于还是开口了：“你觉得睿祥郡主是来作什么的？”
“看好你的属下，少给我惹麻烦。”
莫研嘻嘻笑道：“好。”
此言一出，四下里的辽人立时响起哀号之声，人人面露悲伤之色。耶律洪基呆立半晌，转头厉声吩咐道：“立时拔营，回中京！”
知道自己应该大声训斥她，可赵渝的声音怎么都提不起气来，显得心里很没底，又连声传唤了候在帐外的几名侍女进帐来，方才让莫研离开。
宋辽两国互赠过定礼和赠礼，五月初辽国迎嫁使团亦到了京城，迎接公主启程往辽国。展昭接到命令后，前一日马汉特地在家摆了席为他送行，王朝赵虎张龙都来了，几个好兄弟痛饮一番，相约日后无论天南海北，定要再聚首。
莫研笑了笑，取过案上两把银刀，一手持一把，玩转了几下，方才落刀。只见两把银刀如蝴蝶上下翻飞，快捷如风，更为难得的是完全听不见刀碰到盘底的声响……萧观音虽然近在咫尺，却也看不清她究竟是如何用刀的。
“你就放心吃吧。”他只能把碗推到她跟前，温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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