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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虽然很低很低，其实也就在她自己喉咙底冒了个头，立刻就被她压了回去。但魏劭这会儿的耳朵仿佛又很灵敏了。倏地回过头。
魏俨自知失言，掩饰笑道：“弟妹貌美，世所少见，仲麟你福气不小。既得美，又得兖州。祖母的这桩婚事安排，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也并不是很希望他就这么熟睡了滑下去。略一迟疑，便叫了他一声“夫君”。
魏劭坐起来接过喝了。小乔将空盏放回桌上，再次熄灯，如法小心地回到了床上。
小乔迟疑了下，觉得有些不对，最后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浴房，从角落里将帐幔撩开一道细缝，往里迅速瞥了一眼。
他冷冷说了一句，绕过架子，这回终于顺利出了浴房。
魏俨道：“你知你少年时为何有小霸王的名号吗？性烈，极有主张，又我行我素。若早几年，十个陈滂恐怕也掉脑袋了。我要是猜的没错，也是你自己还不想杀陈滂，这才留他性命。若你有了杀心，公孙羊再劝恐怕也是无用。我见你的脾性，如今比从前倒是缓了不少。”
他的鼻息很热，伴随着一阵扑鼻的酒味儿，声音却凉飕飕的，在小乔耳畔响了起来。
他皱着两道眉毛，盯了她一眼。
小乔脚步更快了。
小乔问他。
她刚躺下去，没一会儿，就听魏劭说道：“我口渴。”
魏劭道：“如今有公孙先生暂时替我守着，问题应该不大。唯一头痛，便是陈滂不降我。陈滂在石邑牧民多年，颇得人心，他若不降，恐怕石邑民众也心向并州。”
“夫君可还要？再续一盏？”
魏劭靠坐在浴桶里，双臂左右撑开放在桶壁上，头微微地往后仰着，闭着眼睛。
小乔于是爬了起来，也看准了没碰到他，爬下床，点了灯，去桌上倒了茶水，给他端到了床前。
魏俨微笑端起酒樽，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酒香，眼前忽然浮现出白天在裱红铺中初遇那小妇人时的情景。
魏劭将杯递回来，看她一眼，眉头微微挑了挑，也没回答，径直躺了回去。
魏劭再次盯她一眼。
“浴汤备好，夫君可是要去沐浴？”
魏劭笑道：“外祖母也是关切。”
小乔也知他沐浴不用人伺候，更不用自己的伺候。见他一路解着衣襟往里去，身影消失在了浴房门口，自己也不好再爬回去睡觉，便坐等。
但在这里，妻子服侍丈夫却是天经地义。
他一睁开眼睛，小乔就挪开视线，改而盯着他旁边搭在浴桶边缘的一块浴巾上，说了声“你方才睡了过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了丝喑哑。
她等了些时候。起先还能听到里头传出哗哗水声。然后就静悄了下去，再也没有响动。
小乔咬住唇，跟了出去，开门让林媪她们进来收拾。仆妇们麻利地收拾停当，离开了屋子。
这要是在原来的后世，她当场就要一脚将他踹下床去，让他自己去喝个够。
“方才很好笑，是吗？”
“嘶——”
魏劭笑了笑，也不辩说，只自己提起酒壶，往面前酒樽里倒酒。
魏劭道：“我亦如此做想。只是公孙先生劝我再耐心些。暂且先放着吧。过些时日，我不定再去看看。”
虽然不过是惊鸿一瞥，当时却确实是被惊艳到了。容颜之美，生平再无另见。体态虽不及shu妇绰约,但以他的过往阅人，一眼就知另有好处，糅合了少女清纯与小妇人情态的美姿，当时便实实在在地击中他目底。见这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妇人似乎厌恶自己这么看她，转身以背相对，却不知鸦青垂髻与衣领依然藏不住一段玉颈，半隐半露于人眼前，腻若羊脂白玉，惹出遐想更多。当时怦然意动，别说一副朱丝金拦的裱样，就是要他为她摘星博得佳人一笑，他也要想方设法办到。
她实在忍不住了，嗤的一声。
她刚躺下去，还没调整好睡姿，耳畔听到魏劭竟然又说话了：“还口渴。”
小乔这两年早已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实在是除了早睡，也没别的事可干。平常这时候，除非有心思睡不着，否则早已睡着。刚才等不住，自己先上了床，靠在那里，屋里沉静，渐渐睡意朦胧时，被魏劭回来弄出的动静给惊醒，急忙披衣下床相迎。这会儿见他停在了门口，一身的酒气扑鼻，知道醉了，便叫仆妇扶他进来。
她便过去，吹熄了床头的灯，摸着黑自己小心地爬上了床，丁点也没碰到他。
林媪也知男君入浴不喜有人在旁，备好沐汤，便领人出去等在外面，稍后再回来收拾。
以他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便是洛阳公卿大夫之家的有夫之妇，若真看中了，也不是不能弄到手的。却没想到，尾随她的马车，最后见她入的，是魏家的那扇门。
小乔只好停下来，从放置干净衣裳的架上拿了他的一件衣裳，回来递了过去。
“表兄，我接祖母回来，路上祖母数次说起你。说你如今只身一人，身边也没个能照料起居的人。又不肯搬回家中住。祖母有些放不下。你不愿回来，应该是出于我母亲的缘故吧？”
小乔又提高音量。
小乔爬了下去，点亮油灯，再给他倒了一盏水，送到床前。
他的脸上，酒意依旧很浓。沾了些水珠，眉的墨色更深。因为头微微后仰，显得男性喉结愈发凸峥，露在水面的宽肩、臂膀以及胸膛，暗肌隐贲，在烛火里泛着暖铜色的一片水光。
她又补了一句。
“原本就是在这里的。”小乔轻声道。
但像今天这样，遇到这个看起来应该是才成婚不久的小妇人，以致于令他竟如此心猿意马，这种感觉实在前所未有。
魏劭一笑，倒满一杯，端了起来，朝魏俨虚敬，慢慢饮了下去。
魏劭充耳未闻，背对着她解剑，“啪”的一声压在剑案之上，转身往浴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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