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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终于从持续的宴乐中脱开了身,独自骑上一匹马,往城西而去。
喝下去的酒水越多,他的意识就越发的清晰,引燃在他胸膛里的那把暗火也烧的越来越大。
……
他睁开眼睛,看到魏劭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怒容满面,咬牙切齿地道:“我向来视你为兄长,你也确是我的兄长。世上女子何其多,你为何单单要对她不敬?”
她希望他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神。
天色已经昏黑,路人并未看清马上那个人的模样,抱怨了几声。
“此事就此揭过,往后我不会再提,也不会再放心上。我说到做到。二十年的兄弟,往后要不要再做下去,全在于你。”
魏俨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门口的魏劭,神色也无惊讶,只是慢慢地坐了起来,道:“今日事多,二弟怎会来我这里?”
魏劭终于道:“我被他给打了。”
小乔忙也向徐夫人道谢,和朱氏一道左右搀她上了马车。
小乔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慌忙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怎会这般模样?”
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魏劭的凌厉杀气,却无法躲避。他被魏劭死死制住,感到身体里的力气已经随了疼痛在慢慢地流失而去。
更叫她吃惊的,是他竟然带着伤而回来的。额角、唇角都破了,流出来的血有些凝干,手背也破了。至于身上,一时还看不出来。
魏劭目送载着家中女眷的马车渐渐远去,与近旁的太守们叙话,请他们先行入城,盛宴将开。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千古名言,本该遭到鄙视和唾弃。
这一刻他自己却犯了。
徐夫人含笑点头。
他立刻扑到了地上。
她和他对望了一眼,随即入了马车。
这限令还是魏劭自己在几年前颁布的。颁布之初,一个轻车将军犯令,纵马行于闹市,被他命人于衙署打了三十军棍。自此令行禁止,再无人敢犯。
听到徐夫人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乔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睛。
李典带着神色跃跃的乔慈过来,军礼后笑道:“我是特来向主公借人的。乔小公子校场扬名,一众兄弟都要与他喝酒结交。不知主公放人否?”
小乔被他看得渐渐发慌,定了定神,朝他又靠了一步过去:“你到底被谁给打成这样的?”
镂花门紧紧闭着。依稀能听到里面传出婉转丝竹,中间夹杂着女子调笑的欢声细语。
魏劭听不到来自身后的抱怨声。
徐夫人方才的说的那句话,突然就提醒了她。
这一日,渔阳城内城外,热闹一直持续到了天黑。
他说道:“祖母一早辛苦,孙儿送祖母回城。”
“郡公?”
乔慈也在列,随众人站在外。他臂膀上的伤处已经裹好,看起来应无大碍。
魏劭看了他一眼,道:“得大将军如此赏识,还不道谢?”
门人从前在街上看到过君侯骑马入城,对他面貌印象深刻,何况此刻他身上的着装。一个照面就认了出来。急忙相迎。却闻到他满身的酒气,似乎醉酒而来。又见他神色不善,未免心中惊慌。被魏劭一把揪住了衣襟:“魏俨可在?”
从擂台下来后,他就沉默着。方才虽然和他一道送了徐夫人到此,但他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
魏俨闭了闭眼,抬手抹去鼻中不断涌出的血。
晚上等他回来,她决定和他谈一下。
李典是当世能绝对排的上前三的名将。乔慈从前在兖州时就知道他的名字。见他竟然亲自来接自己,惶恐之余,心中也是十分欢喜,千百分地愿意亲近,眼中不自觉便放出了期待之色。
倘若万一,这两个姓魏的兄弟,真的因为她而翻脸决裂,事情闹到了徐夫人面前的话,徐夫人将会怎么看待她?她往后又如何在魏家继续立足?
但那一击却并没有如同预期中的到来。
他已独自离开。
他感觉自己浑身滚烫,连脚步也开始踉跄了。
小乔这才放下了心,见阿弟隔着人墙望向自己,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西边蓝紫色的夜空里,正慢慢地升起一轮淡淡的上弦弯月。旷野里四下静阒,只有脚边野草被夜风吹过,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之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魏劭慢慢地收了臂,忽然一把松开他。
校场的青龙门外,到处都是人。
但现在她却希望如此。宁可魏劭视她为一件衣服,也不愿徐夫人对自己产生哪怕是一点点的误会,或者因此而感到伤心和难过;同理,倘若魏劭仅仅只是因为别的男子对自己单方面起意就把事情弄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的话,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兄长,除了鲁莽和无脑,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评价了。
心念电闪之间,小乔迅速抬起眼睛,望向对面的魏劭。
徐夫人道:“我都看到了。英雄出年少。至于中正纯仁,则更难得。”她转向小乔,“你的兄弟很好,可见素有家风。”
魏劭魏俨一前一后出了罗钟坊,各自上马。魏劭在前,往城东方向而去。魏俨在后随着,出了城门又继续出去十来里地,将那座王母殿也抛在了身后,最后才停在了一块旷野地上。
白天回家后,小乔便一直在等魏劭回来。
他的脚步起先有些蹒跚,但越走越快,最后来到马匹边上,翻身上马,纵马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旷野尽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乔一怔,忽然就明白了。心里顿时一凉。
倘若处置不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将会导致她所无法承担的后果。
魏俨和他对视着,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忽然大吼一声,如他方才击打自己那样的,一拳朝着魏劭挥了过去。
徐夫人询问他的伤情。
乔慈躬身:“小子无碍,谢老祖母关爱。”
渔阳城中有限令,为避扰民,若非紧急军情,不得在街道之上纵马奔行,违者要受笞刑。
“不过,他被我打的更惨。”
在回去的路上,小乔心里想道。
魏劭被他打在了地上,擦去嘴角流出的血,一跃而起,恶虎般地朝着魏俨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