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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傻眼了。
春娘忙道:“便说女君思念……”
春娘原本笑容满面,等着小乔说信上的内容。忽然见她神色有异,笑容慢慢消失了,不安地问:“出了何事?”
雕莫道:“人各有志。卑禾族长德高望,不出兵也是有他的考虑。我向来敬重他。你休再胡言!”
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一桩事。听到那个少年叫着“阿姐”,为了那个羌女遭如此的毒打,还依然不肯服软,不知为何,便想起了自己的阿弟乔慈,如何还能忍的下,转身便回来快步走了过去。
不止春娘,其实小乔心里也慢慢觉得有些不对了。
但君侯体内余毒尚未拔尽,身体还很是虚弱,如今正在养伤。
这已经是小乔来到晋阳的第十个晚上了。
最后再看她身边随从。一个留了羊须的中年男子,一个仆妇。便猜想是普通大户人家出来的年轻妇人。
何况,当日买下他也只是一时冲动,她并不想多打听别人的隐情。便笑道:“你没事了就好。当日那些和你一起来的人,有些已经走了。等你养好了伤,你若想走,自管离去便是,我不会阻拦。”
管事见女君不听己劝,看起来是要插手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
一开始没人相信。都面面相觑。后来确定是真的,走了十几个人,最后还剩下一半,不肯走了,说是回去也没有家人了,而且路途迢迢,未必就能活着回到湟水一带,只想留下来服侍夫人。男子十二个,女子两名。都很年轻。
本以为只是皮肉轻伤,魏劭本人当时也不以为意。
另一个随从忽然说道。
西部汉羌积怨一向深重。
西部多风沙,妇人外出常以布巾覆头遮挡风沙,也是常见。便端详了一眼。
最后剩下那对姐弟。小乔吩咐管事,让给安排一个单间住,再请郎中过来给少年治伤。
牙人真正地吃惊了。
小乔阻拦了管事,看了一眼地上被捆着的几十个羌人,冷冷道:“你的这些人,多少钱,我全买了!”
“头人,方才我一错眼间,看到那个少年臂上仿佛带了卑禾族的文身。”
牙人立刻听出了那种只有上位人才会不自觉带出的不容辩驳的语气,顿时不敢肆妄,忙换了副脸色,毕恭毕敬,连声答应,又转头大声斥地上那些被捆成了连绳的羌人,命都站起来。
隔层薄绢,虽看不清容颜,但隐隐能窥到大致的五官轮廓,直觉妇人貌美,又听她声音,清泠泠的,极是好听,年岁也不会大。
这些羌人如那少年所说的那样,确实并非战俘,乃从湟水一带的各族羌人中无辜被掳而来的。这一拨里,原本一同被发送过来有将近百人,从湟水一路辗转流离到此,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就只剩下了这几十人。当中大多不会说汉话,也听不懂。只知道是这个面覆冥蓠的年轻妇人买下了自己。也不知道此去会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被驱赶着往前而去。
但与匈奴矛盾有所不同,除了存在双方争夺空间的客观原因,也有汉室统治失当的历史缘由。
姜猛道:“那妇人是何来历?竟也住晋阳衙署!莫非和那燕侯有关联?”
只是越看,越觉得他和这个羌女不像是亲姐弟。
这个名叫爰的少年,黑发披肩,皮肤雪白,站那里如一杆修竹,若非额头眼角还带青肿痕迹,竟然有点阿弟乔慈十二三时候的样子。
小乔想了下,让男的暂充杂役,女的干浆洗。实在没事儿就闲着好了,等她想起来再用。
他自称单名爰,再次来向致谢。望着小乔的时候,双目亮晶晶的,充满了感激之色。
卑禾人是陇西羌人中除了烧当之外的另一支大族。如今的老族长名叫原旺,执族长之杖已逾四十多年,颇具智慧,引领族人农耕建屋,渐渐改游牧为定居,人口一度也得到很大的繁衍,在湟水一带的羌人之中很有名望。只是后来,卑禾人也如同陇西的其余羌人一样,遭陈翔以及凉州刺史冯招的挤压,被迫远迁。
……
雕莫沉吟,眼前浮现出方才那个少年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迟疑了下,吩咐一个随从跟上去察看一下究竟。随后带了人,先出城而去。
管事见少年肮脏,又一身的血,迟疑了下,没想到这少年却异常的顽强,竟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小乔深深鞠躬道:“恩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身上脏污,不敢污了恩主的车,我自己还能走。”
公孙羊却感到愧责万分,知道女君在晋阳,不敢隐瞒,特意具信来报。
小乔一下买了这二三十人的羌奴回来,管事是看不懂了。
魏劭就住城北的衙署里。牙人自然知道。
管事见人赶也赶不走,再转个身,又去禀了小乔。
三天之前,魏劭原本决定回晋阳了,留公孙羊在西河郡防御凉州冯招。走之前却又临时起意,只带了小队的人马,和公孙羊同去勘察地形,不想遭遇一场突然袭击。
方才一幕,小乔虽看不过眼去,但考虑到既然一向都是如此,自己初来乍到,虽有魏劭为靠,也不好轻易触动这些当地豪强的既得利益,所以迟疑过后,终还是决定离开。
姜猛见他如此说,才闭了口。
春娘看了眼趴在桌案上专心致志给自己描着绣花花样的小乔,忍不住道:“女君都来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男君到底何日才能回。”
……
去年并州易主,燕侯魏劭取代了陈翔,成为并州之主。当地豪户都在等着魏劭前来攀拉交情。踮着脚尖一直等到了不久前,才传出消息,燕侯抵了晋阳,落脚于城北的衙署里。刚起头几天,晋阳豪户闻风而动,竞相上门拜见,送美人的,送金帛的,差点没把门槛踩断。
若非亲姐弟,那么一起被掠卖,则必有隐情。
但那支箭弩,是喂过毒药的。幸而救治及时,也只擦破了皮肤,性命无碍。
哪些羌奴起先不敢相信自己交上了如此好运。先被顺利买走,不但穿上了衣服鞋子,还吃上了一顿饱饭。本以为已经够好了,没想到现在,那个年轻夫人竟然还放自己走了。
姜猛一愣,随即面露不屑之色:“竟是卑禾人!甘仰汉人鼻息而生,被掠遭到如此羞辱,也是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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