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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凉风从窗牖里里渗进，掠动灯火，摇曳着昏黄的烛火，他的目光也似随之明灭不定。
即便她此刻张口大呼叫来了人，倘若魏俨存心不良，要对自己或腓腓不利，于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天刚蒙蒙亮，徐夫人便从金龙寺回来了。
魏俨深深看了小乔一眼，转身疾步往他方才翻入的那扇窗户走去，翻窗而出。
魏俨唇角微微一扯，慢慢朝着小床走来，最后停在小床边，微微俯身下去。
小乔停了一瞬，飞快关窗，被魏俨一掌给撑住，身形敏捷如猿，已顺窗而入，停在了她的面前。
“当初我离开魏家之前，曾断指起誓，外祖母在世一日，我便不杀汉人一丁一口。我虽一卑鄙无耻之徒，但立过的誓，还是记得。此次南下突袭，我不请战。”
徐夫人不语，只闭目而坐。
魏俨抬举左手至面前，看了眼自己那只戴了截乌铁套的小指。
一旁钟媪神色凝重。
徐夫人安排调兵遣将，完毕后，道：“以流星马知照云中白登上谷三地守将，严加防范，若匈奴来袭，务必死守，等援军的到来，其余各军镇相互呼应，有消息立刻通报到我这里！”
她冷淡的目光投向了他。
月光流泻而下，落在他身后的窗台上，描出了一个身形轮廓，他的面容却如月的背面，隐没于完全的暗影里。
徐夫人喝了一口水，放盏，等喘息稍平，对小乔微笑道：“莫怕。一早已经传信给劭儿，很快便能回兵。匈奴铁骑虽来势汹汹，但我魏家儿郎也是身经百战，必能过的了这一关！”
“你深更半夜闯入内院，无礼我便不和你计较。我知你必有所图，你到底意欲为何？”
自从那年相继出了魏俨和投毒事后，徐夫人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
魏俨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臂之隔。
一回来，小乔立刻跟入，将昨夜魏俨来报讯的经过说了一遍。
忽然听到这个建议，心中也是微微激动，点头道：“此法可行！”
电光火石之间，小乔放弃了开口叫人的念头。
小乔将信交给他：“火速去金龙寺交给老夫人！片刻也不能耽误！”
只是从头到脚透出的那种感觉，却不大相同了。
片刻后，贾偲便急匆匆赶来，道：“女君突然唤我，可有吩咐？”
他顿了一瞬：“刘琰遣使者来王帐，许诺以河套之地，换单于铁骑攻袭南下，缓他琅琊之急。单于倒未必拿他之言当一回事，只他已年迈，日益老朽，一生唯一遗憾，便是未能将从他手中所失的河套再次夺回，是以被说动，不日，便要借这机会，三十万铁骑尽数南下，对云中白登上谷三地发动突袭……”
在徐夫人的心里，已经想好，为稳妥起见，尽快先送她母女离开渔阳。
魏俨默然片刻，目光渐渐清明，忽道：“你所言没错，我来，确是有事。”
贾偲虽安排巡逻护卫，但以魏俨的身手，加上他对魏府环境的熟悉，以夜色掩护避过巡逻闯入内院，并非不能之事。
小乔回过了神儿，追了上去，冲着月光下那团身影道：“自你离去，祖母一直思念。你既来报讯，何以不亲见祖母向她禀告？”
小乔在他的身上，仿佛嗅到了一种头狼的嗜血气息。
河套括湟水、洮水、桑乾河等流域，自古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数百年来，从北方匈奴兴起之后，河套便成匈奴的觊觎之地。
当时徐夫人的口吻，既是思念，又似带了隐忧。
徐夫人心里其实十分清楚，以十几万的守军，想抵住匈奴三十万铁骑，坚守二十余天，困难确实不小。
他的目光，落于她失了血色的一张娇美容颜之上：“我当日既辞了魏家归于匈奴，如今便是匈奴之人。即便不请战，今日本也不该报讯。只是外祖母于我，终究有抚育之恩。是以我来传讯，和魏家的抚育之恩作一个了断，从今往后，我再不是汉人，便如你方才所言，我乃匈奴人呼屠昆。”
魏俨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那张小床，目光微微一动。
她并没问他如何进来的。
魏俨的手停住了，慢慢收回，转过身来，朝着小乔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魏俨一个箭步过去，一掌而下，刚惊醒爬坐起来的春娘闷哼了一声，一头又倒了回去。
身后忽然起了“啊——”的一声惊叫。
除了边境各军镇，魏劭于雁门和范阳，也各留有五千驻军。
“你不怕我？”
他穿了身青色的寻常汉人衣裳，数年未见，除了蓄留短短髭须，脸容和小乔记忆中的差不多。
雷炎得令，带人匆匆离去。
一行人走后，徐夫人凝思片刻，忽然咳嗽个不停。
“也就说，至少二十日。祖母，以十万守军对匈奴三十万铁骑，再加雁门和范阳留守军力，即便死守，恐怕也将是一场艰难恶战。”
小乔问：“祖母，夫君最快回兵，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