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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凝视了刘琰月光下的身影片刻，忽大笑：“有何不能应？”
除了南方蛮夷，中原只剩汉中乐正和刘琰小朝廷这两股政权了。
“归降！”
刘琰的牙关，开始微微地战栗。
这数年间，他除了苦心筹谋大事之计，更是卧薪尝胆，刻苦习剑，与武士格斗。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之声，刘琰手中长剑被绞断，剑身裂作三段，迸溅了出去，其中一段不偏不倚，插入了刘琰的左腿膝盖。
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用尽全力，剑剑都是不顾性命的搏杀。
刘琰闭了闭目，睁开眼睛，看到魏劭手执长剑，立于他的面前。
无数个深夜，他闭上眼睛，便会想起当日自己被陈瑞一杆长戟压于雪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劫走小乔狂笑扬长而去的一幕。
月光之下，他的双目发着幽幽的寒光，忽然让刘琰联想到了索命无常。
号令官渐次递令，很快，四周的喧杀之声，安静了下来。
刘扇趴在布满了滑腻腻污痕的船头，以脚拼命踩跺董成的手背，见董成咬牙拖着渔船就是不放，遂拔出身边一个士兵的腰刀，朝着董成双手便砍了下去。
刘琰忽将她扑倒。
身后传来苏娥皇凄厉的一道声音。梁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大声下令。
她忽失声痛哭，跪地朝着魏劭爬了过来，颤抖着伸出那只沾满了污泥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而他面前这个男子给他带来的羞辱和仇恨，更是远胜于当年的陈瑞。
她朝女儿温暖的柔软身子靠了过去，将脸贴到了女儿的小脑袋畔。
“刘琰军士听令，我主公知尔等听命于人，身不由己，此刻归降，赦尔无罪！若再负隅顽抗，一并诛杀！”
他说完，便手握长剑，迈步朝着月光下的一片空地大步而去。
苏娥皇一惊，回头怒骂：“刘琰，你这无用之人！你疯了不成？你想死，莫拖累到我！”
触手，碰到了熟睡中的腓腓。
忽然，睡梦中的刘琰猛地睁开眼睛，弹坐而起。
……
刘琰钻入一间最大的茅棚，一进去，便躺在那张铺在地上的勉强算是床的破烂席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四方军士亦整齐附和，声若惊雷，震人耳鼓。
刘琰本应感到恐惧的，就和梁济以及他身边仅剩的那十来名死卫一样。
梁妃吃惊地睁开眼睛，道：“陛下，陛下，你说什么？”
魏劭望着状若疯狂的苏娥皇，慢慢地摇了摇头。
为防岛民趁夜作乱，天黑之前，那些人都已用绳子串捆了起来，很快，这些人就被士兵驱赶了过来，全部堆跪在了地上，哭号一片。
很快，梁济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壶清水，奉给刘琰，说岛上有几十户的居民，都是从前为了躲避战乱从附近海边渔村逃到岛上聚居的渔民，方才已被士兵全部控制住了，请刘琰先去休息一夜，等预备好供给，换一条更大更安全些的船，明早再想法子逃的远一些。
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近的仿佛能听到马蹄落地和厮杀的声音。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忽从行进的马背上跌落，梁冠骨碌碌滚到了路边，他摔断了腿，张皇呼救，却无人理睬，一转眼，数十人便从他面前如风般卷过，将他，也将他发出的惊恐呼救之声给抛在了身后。
梁后试探着又唤了他一声，见他不应，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诡异，心里发毛，慢慢地往后退去。
“你虽自称汉室帝王，只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我之所以亲自渡海追击你于此，乃是不亲手杀了你，我意难平！”
刘琰的声音，变得激动无比。
魏劭军士欢呼四起，继续朝着高地，慢慢围拢而来。
今夜月光大白，照的整个小岛宛若雪夜，刘琰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在身畔数个将军的簇拥之下，于白色月光和赤红火芒交织出来的光芒里朝着自己的方向，大步而来。
原本已颓然的精神竟也一振，看向了刘琰。
他的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杀——”
再次闭上了眼睛。
刘琰就在她近旁，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的已经出了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泥塑。
苏娥皇蓬头散发，裙摆上满是污泥，她手中还紧紧持着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在魏劭无比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惊恐地放在地上，下意识爬着后退，退了几步，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掉头便跑，却被身后的军士挡住了去路。
海风很大，她的声音也被吹的带了点不真实般的嗡嗡颤声，但却铿锵无比，连梁济似也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希望。
梁济用尽全力，朝着对面数十丈外的魏劭放声喊话，话声混着身后岛民的哭泣求告之声，随风送了出去。
苏娥皇尖叫一声，不顾正在卷涌的海浪，追了上去，终于从沙滩上抢回了面罩。
梁妃透不出气来，细弱的脖子在刘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掐捏之下变形，两腿乱蹬，挣扎却是徒劳，很快双眼发白，渐渐地，全身松软了下去。
四面八方，混合了低沉海涛和呜呜夜风的高亢杀声朝着岛屿中央的那块高地涌来。
……
“刘琰。”
刘琰忽然僵住，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着茅棚里的一片白色月光，死死地盯着身下的刘妃。
李典大将军已和绿眸将军会师，南北夹击，彻底剿灭了陈天王，祸患南方几乎长达一年，令民众闻风丧胆的食人军灰飞烟灭，与此同时，去年十二月，魏劭亲率大军，平豫州，令盖照降，此后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庐江宋陵、江夏刘筌等亦先后投降。
刘琰立于船中，海风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他双目定定地遥望着远处追兵渐渐上来的方向，神色木然。
“快去！把岛民都带来！”
村民惊恐无比,呼儿唤女,四下散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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