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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和方娟约好的时间到了，门铃不早也不晚，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甄朱挂了电话，看向程斯远：“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其实方鹃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自己叫辆车过去就行。”
甄朱笑：“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分亲疏。”
“她妈妈身体怎么样？很严重吗？”
在这城中，夜早已不再是纯净的黑。
那时甄朱和她的舞剧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并且有了自己的团队，但收支只能勉强维持平衡。坚持跳自己的舞和和吸引更多的观众买票到大剧院来欣赏舞剧，这在甄朱看来，并不是矛盾。她担心的只是合作中万一出现过度市场化而给创作带来的负面影响。犹豫之时，程斯远用他专业见解和诚恳态度，终于获得了甄朱的信任，甄朱接受了他的建议，开始了和职业经理人方娟的合作，直到现在。
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口才也是如此的出色。
当时醒来之后，甄朱心里忽然很堵，涌出一种奇怪的说不出的悲伤感觉，她再也睡不着觉了，就像今晚一样。
“我能认识方鹃这个朋友，还合作至今，当初也是你的介绍。说起来，要不是从前接受了你的建议，把事情交托给她运营，我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舞台。”
她感到累，原本想早点睡觉，遮光窗帘也将所有的干扰都挡在了房间之外，但人却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
房子里没有开灯，但客厅的落地窗外，依旧影影绰绰有不知哪个方向的灯光投射进来的一片昏影。
甄朱想了下，还是拨了方鹃的电话，接通后，问了几句，方鹃说道：“谢谢你甄朱，特意还打电话，我妈没真没大事，但实在不好意思来不了，只能麻烦程总送你了，到了那边落地，自己照顾好身体。”
事情原本过去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忽然就梦到了它。它还像活着时那样，盘在她的床边睡觉，甄朱甚至仿佛听到了它熟睡时发出的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
甄朱找出来一个空花瓶，将花束插了进去，转身见程斯远站在客厅中间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走过去掀开蒙住沙发的罩布，请他坐，随后将地上那一摊纸收到角落。
“不必了。就约在附近的一家餐厅，我等下散步过去就可以。”
甄朱有些歉然。
程斯远面露微微失望之色，但很快笑道：“没事。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我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你明天要走，顺道过来看看有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他一坐下就说道。
“甄朱，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一定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知道这几年你很不容易，压力很大，现在事情终于得以解决，去国外继续读书，既放松身心，也沉淀自己，很明智的选择。说真的，我也挺怀念以前的求学时代。等你出国后，要是哪天忽然看到我成了你的校友，千万别惊讶，因为前进途中，我也需要思考和沉淀，以期将来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实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来，我和一个朋友已经约好一起晚饭了。”
甄朱打开门，程斯远从身后递过来一束缀着百合的香槟玫瑰：“送你的。”
程斯远点了点头：“方鹃确实能干。前两天她才跟我说，你的舞剧国内现在一票难求，国外也有很多邀请，就这么中断事业去留学，其实挺可惜的。”
甄朱微笑：“那就谢谢程总理解。”
再辗转片刻，她终于从床上爬了下去，赤脚来到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户，盘腿坐在窗帘的角落里，随即撕开放在边上的一包烟，取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着，在昏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程斯远一身休闲装，看起来非常精神，扶了扶黑框眼镜，笑道：“意外吧，不好意思，又是我。方娟刚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她母亲突然心口疼，要去医院，她没法来送你了，我怕耽误你的飞机，赶紧去她那里拿了文件代她来了，顺道送你去机场。”
普通的一只黑猫，很多年前被向星北从外面捡回来的。原本应该就是只野猫，也不知道怎么溜上了甲板，被发现后，向星北将它带回了家，据他的说法，当时那只黑猫一直跟着他，仿佛有灵性，他没法置之不理。
半个月前，有一天晚上，大概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梦到了从前养过的那只猫。
“没问题，只是老毛病，只是人年纪大了，难免爱折腾子女，别担心。”程斯远说道。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方鹃会来接我，顺便会给我带过来几份处理好的文件。”
汽车后灯融入了这川流不息的夜的车海，很快消失不见。
甄朱含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里，关了门，脸上笑容慢慢消失。
程斯远低头，看了眼腕上的宝玑经典，起了身。
她抬起眼，愣了下。
事实证明，程斯远不但有能力，而且确实是值得信任的。这些年，甄朱和代表了程斯远的方鹃不但合作的非常愉快，和方鹃私下也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向星北有很好的生活习惯，从不抽烟，她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
“不不，不必麻烦，我什么都不想喝。”程斯远坐了下去。
甄朱跟着坐到侧旁另张沙发上。
九点不到，甄朱顺利抵达了机场航站楼。
最后一夜，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