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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肉球矮子,人短、腿倒是长,自己偷偷前来迎接镇长,也不与我们两人打个招呼?”一名干瘦黝黑、身着绸袍的中年人,与一名身材中等神色木讷、双眼似闭似睁像是睡不醒的青年人,这时也匆匆闯进了宅院,大步走来,一边大声道。
短短盏茶工夫,已然听张岳述说丰功伟绩有些头昏脑涨的白胖圆球,长松了口气,像是获得了解脱,忙不迭脱离了那张悬在他头顶上空一张一合滔滔不绝荼毒他的大嘴,转而为叶明与前来的两人做起介绍。
干瘦黝黑的中年人付洪达,是杨埠镇衙门的庶务主事,另一名神色木讷、似乎下一刻就要昏昏睡过去的青年木龙,是杨镇衙门巡检队队正。
两人上前与叶明见礼毕,与白胖圆球簇拥着叶明,告别警戒小队,前往杨埠镇衙门而去。
留下山羊胡、三角眼守家,张岳意犹未尽,想要陪同叶明上任,却被白胖圆球给软中带硬的制止了。
出了门,在大街上走出十几步,叶明回过头,眯着眼,深深看了警戒小队驻地院落一眼。而待他收回眼神时,已重新恢复了平静,一马当先向镇衙门走去。
杨埠镇衙门距离杨埠镇警戒小队驻地不过二百米,同在这条镇中心大街上。
镇衙门比警戒小队院落宽敞气派的多,纵向足有六进之多,横向也有十几间阔,一水的青砖黛瓦白墙,威严深重。衙门外,左右两侧,还蹲了两尊三米高矮的大石狮子,每尊石狮子的眼睛居然是乌黑色。
进了足有两米半高的油亮乌木大门,第一进院落正中房间,就是叶明这位新鲜出炉镇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前的院落中,这时候挨挨挤挤站了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几十名掌事、文书、司职、仆役,静默无声,躬身控背,等待见新上任的镇长。
“先都散了吧,各自去忙,后面有机会见。”叶明一怔,挥了挥手,笑呵呵的一脸随意道。
待众人一哄而散,叶明在主事、队正三人的簇拥下,进了办公室而来。
一进办公室,叶明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整个办公室,奢侈的超乎他的想象。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房间,地上,铺着足有一柞厚的纯白驼毛地毯;墙上,装饰泛着美丽云纹的黄木;桌案、座椅、茶几,清一色的紫檀木;桌案上,摆放着暖玉雕成的如意;置物架上,陈设着奇石、古董;四壁墙上,悬挂着各色的字画……
叶明站在门口不动了,脸色变幻,半响道:“这是上任镇长的布置、陈设?”
财务主事“圆球”金明泰,笑融融的道:“上任镇长昨天离任,将办公室所有陈设都带走了,这是昨天紧急为镇长您重新布置的。”
叶明一脸正气,凛然道:“我叶明前来担任镇长,是要为一方百姓谋福利的,是要铺下身子干实事的,是要让杨埠镇在最短时间内旧貌换新颜的,岂能贪图奢靡享乐?赶紧让人统统搬走,重新布置。算了,桌椅留下好了,其余地毯、字画、奇石、如意等等,全都弄走,——乱弹琴。”
财务主事圆圆的额头汗水滚滚而落,慌忙召集人手,重新布置。
叶明拂袖而去,走到旁边一个房间,推开门,发现是一个宽阔的会客室,里面仅仅摆放了一圈桌椅,角落、窗台,放置了几盆兰草、绿植,颇为干净素雅,就满意点了点头,进去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此后,我就在这儿办公了,旁边那个房间,充作会客室。”
叶明身为主官,在这杨埠镇中,任何事都可一言而决,他既然发话,众人自然俯首从命。
见圆球主事费尽心机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吃了一个大瘪,庶务主事禁不住心下大快,然而扫了圆球主事那张圆脸一眼,意外发现并无多少挨批的懊恼,反而隐隐流露出几分自得,再回想镇长大人虽然不满,却也并没有对圆球主事正面痛批,庶务主事心头醒悟,再看圆球主事,更多了几分警惕。
“都坐吧,挨着都说说吧,——大家不要有心理包袱,尽情的畅所欲言,相处久了,你们就都会知道,我的为人最是虚怀若谷,善于听从下属意见,对直言不讳的下属,从不肆意打击报复。”叶明双手“众卿落座”式,一脸的领袖风范,对一干下属道。
情知镇长大人是要摸摸杨埠镇的家底,一干下属纷纷落座,然而听镇长大人的这番自我标榜话语,一个个像是吃了苦瓜蘸蜂蜜般,含着泪笑滴咧大了嘴巴。
见庶务主事、巡检队正都落了座,叶明点了点头,神色满意,刚要开口,忽然感觉像是少了点儿什么,转头四顾,一脸迟疑。
“大人,我在这儿……”同样落座的财务主事,慌忙费力举起肥肥短短的手臂,对叶明示意道。
叶明侧头一看,果真在右侧的椅子上发现了财务主事身影,干笑一声,道:“人齐了,——开始吧。”
“咱们杨埠镇官衙,总计有贪念者八人,分别是镇长大人您,以及在座的我们三人,此外还有四名掌事。衙门中政务方面,除了我们两位主事,四名掌事,还有文书、司职等,总计四十六人,各色杂役五十二人……”庶务主事抢先一步,小心翼翼开口道。
这是门被自外轻轻推开,一名穿着深青色土布衣衫少女,捧着一个乌黑的木质托盘,上面托着一只茶壶、四只茶杯,低眉顺目走了进来,然后依次在四人面前摆上茶杯,倒上茶水。
叶明专注听着庶务主事介绍,偶尔一抬头,扫过那少女面容,忽然一怔,感觉极为眼熟,不由道:“你、你怎么……”
这少女,正是在大王湾时,叶明教会了炒鸡的那两名少女中的一名。
“见过镇长大人。”少女见叶明认出她来,忙放下托盘,微微低头,恭谨施礼道。
一直蹲在叶明肩头打盹的“金睛祟豹”忽然来了精神,一个跃身,落在了叶明办公桌上,歪着头,一对金灿灿的眸子看着这村姑。
一边看着叶明的脸色,财务主事小心地道:“大人,咱们这官衙,从第四进院落往后,全是属于镇长大人家眷居住的。您没有家眷,我就从大王湾将这两个女孩子聘请了来,后面照顾您的起居生活。另外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后院,为您整理床铺,准备膳食。大人您在大王湾留下了一段三好炒鸡的佳话,大王湾百姓倍感荣幸,这两名女孩子也是自愿前来,我并无用强……”
叶明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做主官的好处,日常住行这等俗务,都不用自己说,就已经有人给自己想到了;自己的过往,也开始被有心人细细挖掘、研究,试探着开始投自己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