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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逗留在皇上手中的菊花糕上，忽然觉得那菊花糕里被困的花瓣，像极了我，像极了后宫之中的千千万万个女子，生死荣辱全被一个人捏在手中。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我含笑将绢帕接过，攥回手中。面上并无惴惴不安之色，只大方坦然道。
“皇上神机妙算。”
皇上不知是被气极了，还是被我此刻还能如此坦然逗笑，只哼笑一声，想将菊花糕放下的手，不知为何又收了回去，放入口中，咬下一小块，轻轻咀嚼着。
殿内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皇上微微咀嚼的声音，直至他吃完了一整块菊花糕，才又端起那盏岁寒三友慢慢啜饮起来。
我就坐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手中的帕子随着我的手指缓缓在我手心搅动。
耳边饮茶声音渐止，男人酒足饭饱之后，舒出一口气。茶盏底座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
“你心中应该知晓，甄氏此次所犯之错，并不似往日那么简单。是朕娇纵坏了她，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
我将手中的帕子再次递上，面上认真聆听，心中却在盘算着，这帕子该丢了，回头让玉树为我绣一方新的。
“离宫修行，让她静静心也好。”
“皇上当真舍得莞嫔？若是为了让莞嫔静静心，悔改往日过错，宫中佛堂宝华殿也未尝不可。”
即使眼下甄嬛已经对皇上心如死灰，可眼前人是皇上，皇上是天子，天子怎么会有错呢？错也是错在他太过宠爱甄嬛，让甄嬛恃宠而骄，失了分寸。
错也是甄嬛的错。而甄嬛错在何处呢？错在她竟真的将皇上视为自己的夫君，视为自己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宝华殿？”皇上似是想起甄嬛那张倔强的脸，“朕倒是想，也得她肯。她性子太倔，既然要与朕长诀，朕也不好勉强她。”
我看着桌上被团在一起的绢帕，像是一朵被揉皱了花。
“当时的情况……莞嫔她说不定只是一时气话。”
“你有时间在朕这儿为她说情，不如去劝劝她。”皇上冷了眉眼，似是没了继续和我谈论这个话题的耐心，“你次次来养心殿全是为了给她人求情，难道没有什么对朕说的吗？”
几乎已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见到什么样的，听到什么样的话，看到什么样的脸色，嗅到什么样的危机，需要跪拜，需要认错。
我屈膝跪在地上，面上神色认真又诚挚。
“皇上眼中，臣妾次次来养心殿都是为了给她人求情。可臣妾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若能劝得皇上宽慰她们，皇上心中自然没有怒气和伤心，也不必因此夜不安枕，食不知味。”
“有错当罚，臣妾自然不敢置喙皇上决定，所以从不求皇上宽恕免了惩处。所谓臣妾求情，也不过是恳请皇上施恩。私心里，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敢常来养心殿打扰，可皇上忧心，臣妾又想陪伴左右。”
“巧言令色。”皇上笑骂一句，伸出一只手来扶我，“朕心中是真的气你，却又是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我搭上皇上的手起身，坐到他怀中，娇媚的望他一眼。
“皇上对臣妾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可四郎对妧妧因为心有顾念，总是束手无策。”
粉嫩光洁的指尖在皇上胸口游走一阵，随着我的话，最终落在皇上的心口位置，改为用掌心覆盖。
掌心之下，是皇上越来越快的心跳。
“朕今晚去看你。”他抓住我的手，摁在唇边细细吻着。
一早时，这双手还捏着知扶的衣角，拉着知扶的手。
我稳了稳心神，清去脑中那些儿女情长的想法，将手抽出来托着皇上的下巴。
“那臣妾便先回宫，吩咐了芝兰备好晚膳恭候皇上。”
我起身时，皇上一手轻拍在我的屁股上。
我心中惊讶之余，还有些被冒犯的羞愤。反观皇上，看着自己的手，失神呆愣了好久。
“臣妾告退。”
便是我收拾好了食盒，行礼退出了养心殿，他依旧有些怔神坐在暖阁窗下的榻上。
承乾宫内，浣碧已经送来甄嬛准备的信物和陈情书。
我看着那支玫瑰金簪，比我在剧中所见还要精致上许多，金丝掐成的花纹繁复，勾勒出玫瑰花瓣的纹理，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花朵背后还用了米珠镶嵌，无需光照，便已是金光闪闪。
当真是奢华不已。
而陈情书则是薄薄一张，塞在仔细密封好的信封中。信封之上，是甄嬛娟秀的字迹，清清楚楚写着“皇上亲启”四个字。
我将信和玫瑰金簪看过一眼后，打发走了浣碧，便放在桌上，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困得厉害，也清醒的厉害，醒来却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一觉睡得极长，也极累。
我捶着酸乏的肩头，看向桌上泛着金光的簪子，簪子下压着那封陈情书。
“芝兰，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芝兰闻言小跑着进来，“早就备好了，汤还在灶上温着。小主这一觉睡得长，弘安都睡了两觉，吃了两次奶了，先下奴婢和乳母正抱着他在院中玩呢那。”
“如今弘安已经痊愈，他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如今更是除了睡觉都不肯躺在床上和摇篮中，倒是累了你们整日轮流抱着他来回走动。”
芝兰见我一直在揉肩，便走到我身后，代替我的手轻轻按摩着。
“贵妃榻终究窄小了些，小主睡了这么久，难免觉得浑身疲乏。”
摁了一小会儿，我便觉得身上的酸劲儿已经褪去了大半。
“好了，随我去院中看看弘安吧！”
院中，乳母正抱着弘安站在月台之上。弘安正伸直了胳膊，去够梨树上的枯叶。
玉树和小禄子他们在一旁小心伸着手扶着弘安的后背和小肚子。
我将弘安接到怀中，弘安见换我抱他，也不哭不闹，只眉开眼笑的接着要够那片枯叶。
我微微踮起脚尖，弘安便如愿得到了那片枯叶。
“老远便听到你宫中欢声笑语，让朕抱抱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