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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爷同郑夫人走到赵清淑跟前,郑夫人把她扶起,夫妻二人又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像是公婆看媳妇,越看越喜欢。
“清淑啊,一会子吃罢饭,我们同你去瞧瞧笙儿。”郑夫人眉眼带笑地说道。
赵清淑疑惑怎么郑夫人突然改了口叫她名字,但没多想,只是觉得对方对她放下防备,更亲切了些。至于看郑霖笙,多年未见,她理应去看看的,便应下来。
吃罢饭,便同郑家夫妇一块过去看郑霖笙,三人穿过回廊,在一处小院儿里停住呢脚,这院子不大,四角却各种了一棵柳树,将整个院子遮的不见天日,只叶缝处透出些微弱的光,不像什么公子住处,倒像是不能见人的小妾住的。
咽了咽口水,赵清淑的心往下沉了半分,似是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她仔细分辨,才发现这院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不浓重不清晰,却像浸在砖瓦里,非久病之人绝不会住在此处。
郑老爷道:“我们也不瞒着你,之所以一直不上门履行婚事,其实是因为霖笙他病得厉害,已经很久没下过床了。”
病得厉害?原来她这竹马是个病秧子。赵清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但她觉得她要演出一种惋惜同情的样子,如此郑老爷才能多给点银子。
赵清淑很快染湿了眼眶:“怎么会这样?可看过大夫了?”
郑老爷:“看过了,但不见好。若不是他这病,我们也不会放着你们的婚事不管。”
赵清淑抹了几滴眼泪,心道就算郑霖笙没有病,恐怕郑家夫妇也不会促成这桩婚事吧,否则怎么会这么久不给赵家去个消息。
郑夫人同伺候的丫鬟说了,叫郑霖笙起来坐定,有贵客上门。
听着“贵客”二字,赵清淑心里有些惶恐,不过她越叫对方喜欢,对方才能多拿出些银子来弥补不是?
很快,郑霖笙的房门开了,郑家夫人同赵清淑走了进去,越往里走,赵清淑越觉得里面沉闷,有一种荒凉颓废之感。
“快,把门带上,别带了风进来。”郑夫人小心安排着,“多添些炭火,别把公子冻着。你呀,去娶了大髦来给公子披着。
“哎。”丫鬟小心应下,仔细关了门,从碳盒里取出木炭放上,而后又着急忙慌取了一张偌大的孔雀髦送去里间。
赵清淑被炭火烘烤的脸上发红,身子也热了起来,站了一会,郑夫人说:“咱们过去吧。”
赵清淑突然觉得迈不开腿了,那里面坐着的公子身娇体贵,万一她一个不慎碰到了,他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清淑。”郑夫人轻声唤了一下赵清淑。
赵清淑这才紧忙跟上郑夫人的步伐,三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映射在大理石地砖上,逐渐拉长又变短。
赵清淑没好意思抬头,只盯着自己的影子,直到影子与一双青白色云纹长靴相触。
她缓缓抬起头,只见贵妃塌上正坐着一个俊秀公子,他身材消瘦,着纯白色袄衫,外面披着刚刚丫鬟拿的孔雀大髦,他就端坐在那里,身子却像被孔雀髦压着。
他面若冰霜,眉眼却柔和动人,唇虽失了血色,整张脸如白纸一般,可那五官却像白纸作画,宛若神仙。
看到赵清淑的一瞬间,郑霖笙眼里的光点似更放大了几分,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赵清淑一时看失了神,在她的记忆里,竹马该当稳健,寻常人一般,不该是这病美人。
郑夫人:“清淑,昨夜霖笙刚好发了烧,不能迎你了,你与他许久未见,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清淑没法当着郑家人的面跟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美男子讲话,想了好几个开头都没说出来,于是索性一闭眼,牙一呲,先哭再说。
“你瞧你,病成这样,怎么也不叫人告诉我一声,我早知你这样哪怕把我心肝拿出来给你熬汤也行呀!”她边哭边哽咽,扑倒在郑霖笙塌前:“当初与我在一起,你还那般生龙活虎,怎的这才几年竟病成这样,你放心,等我回了家就给你烧香拜佛,保佑你快点好。”
赵清淑:演的好不好?好不好!我对你们儿子这么情深意重,买卖不成仁义在,多少得给些补偿。
郑家夫妇看赵清淑哭得厉害,对视一眼。
郑夫人忍不住抹抹眼泪,赵清淑对自己儿子是情真意切,现在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不多了,瞧瞧以前那些女人,郑霖笙没病重时都想嫁到郑家,一病了连个来瞧的都没有。
郑老爷也不免动容,这样的好女子好媳妇,他怎么没早点娶回来,都怪自己太势利了看不起赵家家世。
郑家夫妇被赵清淑的表演打动,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娶她进门的想法。两人为了给两个孩子留点空间,便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赵清淑抹了半天泪,感觉身旁没了动静,缓缓抬起头刚巧对上郑霖笙的一双清眸,他虽然面色煞白,身子也是单薄,气息孱弱,可那双眸子却出奇的闪着光亮。
那光亮似乎洞察了赵清淑的目的,盯得赵清淑有些发毛,赵清淑急忙撇过头去,假装要去给郑霖笙倒茶:“咳咳,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郑霖笙看着赵清淑的背影,眼角微微上扬,一双眼中藏了几分暖色。身子似乎更放松了一些。
赵清淑总觉得面对郑霖笙不太自然,所以故意将动作放的很慢,屋子里只有炭火爆出火星的声音。正在赵清淑将热茶倒入水杯中,郑霖笙清醇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若不是身子日渐孱弱,我早就回去寻淑姐姐了,记得小时候,淑姐姐常带我去山上摘蘑菇,那日子好生快活。”
赵清淑倒茶的手一顿,极力搜寻从原主那继承而来的记忆,似乎在久远的记忆中,郑霖笙小时候身子虽然比普通孩子单薄些,但也还算正常健康。她便经常拉着他上山下水的,小时候他还是个小鼻涕虫,总是跟在她身后“淑姐姐,淑姐姐”的喊个没完。
赵清淑不知怎的,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刚才她演戏倒演的投入,这会儿乍然听到郑霖笙的声音,竟有些难过了。
“你好好养着些身子,待开春了我再带你上山去采。”
赵清淑说话间,将茶杯递到郑霖笙的手上,无意间她碰到了郑霖笙的指尖,这个屋子里燃了很多炭盆,她都感觉身上有些微微冒汗,但郑霖笙的手却出奇的凉。
郑霖笙接过茶杯后,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勾起嘴角,将目光投向一旁放在屋里的盆景上,随而自嘲的说:“我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明年开春想是去不了了。”
赵清淑听他这样一说,蓦然感觉心口发紧,她忙嗔道:“莫说这些子不吉利的话。”
郑霖笙眉眼生的十分好看,因着人孱弱单薄又显得几分支离破碎,让人心生怜惜,他转过头看向赵清淑,认真道:“淑姐姐是不是知道我日子不长了,特意来见我这最后一面的?”
赵清淑心中直道冤枉,她其实只是想上门来要些钱,压根儿也就没记起他这号人,现在他这样说,她忙矢口否认:“什么最后不最后的。”
“那姐姐是终于想起我了?来看我了?”
赵清淑怎么感觉这样的一问一答有点像质问抛妻弃子负心汉的感觉,觉得怪怪的,便也不想隐瞒这次的目的,只老老实实说了:“最近家中整理物品整理出一份婚书契约,这些年来我想着两家差距悬殊,也许你也有了心仪之人,便想着上门来交换契约,今日便是为这事而来,却没想你……”
赵清淑这话一说完,郑霖笙一阵猛烈咳嗽,煞白的脸瞬间因着用力,红了起来。赵清淑忙去拍他的背,又手忙脚乱的递水过去。
“喝点水喝点水,缓缓。”
郑霖笙的咳嗽停下来后,缓了好一阵儿气,眼底有几分落寞,屋子里的热气熏得人发慌,赵清淑撇开眼睛,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郑霖笙低沉的声音缓缓再弥散开:“姐姐原是看不上我的,我这副身子也配不上姐姐。我知道的。”
赵清淑听着他这样说,只感觉奇怪,具体哪里奇怪怎么也说不上,忙解释:“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的,你是贵公子,我不过一介农家女,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才将契约送还,绝无其他意思。”
郑霖笙听到赵清淑这样双,眼底蓦然亮起一抹亮光:“那姐姐的意思是,只是因着门第,不是不喜欢我,不是嫌弃我?”
赵清淑只想着,或许这样说待会他一高兴给的钱银能多些,便顺着说下去:“那是自然,我从未想过其他。”
郑霖笙嘴角微微挑起,眉眼舒展开来,似乎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他接道:“那便好,那我与父母亲说说,这婚约自当是应的,姐姐莫怪我自私,我只想着姐姐能陪我一日,也能让我欢喜一日,若我去了,姐姐再另寻人家,可好?”
赵清淑:“?”
她明明是来要钱的,怎么感觉突然几句话间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