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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想回去看看,但此时也不好再折回去,只是忠顺王这时能有什么急事呢?
而这番一耽搁的工夫,身姿雍美、气质端丽的倩影,迈过门槛,立身在廊檐下,尹人楚腰卫鬓,艳光动人。
丹唇轻启,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问道:“戴公公,什么事儿?”
晋阳长公主颦了颦柳叶细眉,顾盼生辉的美眸中,满是诧异。
戴权快行几步,低声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恭陵被…震塌了。”
后面的声音,明显念及“兹事体大”,被戴权尽力压低,只有“恭陵”两个字,却随着春风,落在耳力敏锐的贾珩耳中,另他心头一凛。
“恭陵急事…难道因为地震,塌了?”贾珩心头一顿,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的,这样一场地震,陵寝玄宫这等山峰中空的建筑,如果用料不合标准,极容易经受不住,轰然倒塌。
事实上,越是陵寝工程,越需要对防震考虑到位,可能不需要防火,反正地宫也没有多少氧气,内里阴暗潮湿,但一定要抗震,故而多用上好木料,防腐、防蛀一个不落。
总之要用心。
而历代官员监造皇陵还有个隐形好处,往往是帝王信重为心腹的表现。
见一旁身形颀立的蟒服少年面色变幻,眸中冷芒闪烁,咸宁公主晶莹玉容微动,幽艳眉眼中爬上思索之色,却听一旁的蟒服少年开口说道:“殿下,倒不用劳烦了。”
咸宁公主:“???”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不去了?
贾珩想了想,斟酌着言辞,道:“现在京中地震,想来伤亡不少,我提点五城兵马司,等下还要出宫查问城中伤亡情形,稍晚一些再行寻郎中问诊不迟。”
咸宁公主脸上就有几分讶异,轻声道:“先生,用不了太久时间的。”
而就在这时,晋阳长公主心有所感,月眉之下的明亮星眼,掠过殿前大理石栏杆上的狮形浮凋,定格在咸宁公主的脸上。
以及某个熟悉到灵髓里的背影,秀眉蹙了蹙,美眸眨了眨,高声唤道:“咸宁,你在那边儿做什么?”
咸宁公主被晋阳长公主这一声唤惊了下,徇声望去,见着自家姑姑正以一种幽清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一跳,竟有些发虚。
她这算不算…趁着姑姑不在,勾搭小姑父?
呀,她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贾珩也转身看向晋阳长公主,对上那双乌珠流盼的明眸,向着晋阳长公主走去,拱手道:“晋阳殿下。”
晋阳长公主声音清越,神色不冷不澹,问道:“听说贾大人受伤了?”
“惭愧,一点皮外伤。”贾珩心头古怪了下,也不知为何,还是喜欢荔儿这幅雍容华美,凛然难侵的样子。
咸宁公主也移步近前,道:“姑母,父皇说让我领着贾先生去太医院看看。”
“嗯,那你们去罢。”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贾珩,然后转眸看向一旁的戴权,道:“戴公公,随本宫进去见皇兄。”
贾珩心头一动,隐约在那一眼中明白了意思,这是不让自己跟着过去。
当然不是,你与咸宁的事情,本宫认可了。
而是,如果他第一时间就冲锋陷阵,在天子跟前儿,就有些痕迹太重,还有个问题,就是他并不知太上皇的性情,话说的深了浅了,把握不住,都有以疏间亲之嫌。
“由荔儿这个亲生女儿,在太上皇跟前儿拱火,比我这个外人就要自然许多。”
贾珩既存此念,一下子理顺所有关节,转念之间,心头又有几分感动和喜悦。
“先生…”咸宁公主贝齿咬了咬樱唇,唤了一声,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
“殿下,咱们走罢。”贾珩低声说道。
咸宁公主:“…”
这究竟是去不去?还有他和姑姑,是不是打着什么哑谜?
不知为何,念及此处,心底隐隐有些泛酸。
咸宁公主终于点了点头,与贾珩一同前去。
回头再说,戴权与晋阳长公主进入体和殿中,此刻殿中里厢,崇平帝正襟危坐在绣墩上,正在与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叙话。
一旁的宋皇后与宫女一同准备着膳食、汤药。
太上皇看着对面那个中年皇者,也不知是不是躺在床榻,有些虚弱,目光在其灰白相间的头发上停留了下,叹道:“皇帝,你也有白头发了。”
崇平帝面色沉静,道:“儿臣已为人父,为人祖父,有着白头发,也属平常,只是父皇上了春秋,还望善加保重龙体。”
宋皇后在一旁看着,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头补了一句,宵衣旰食,如何不累的白发早生?
不过,天子还和太后不同,父子有孝道礼制——子不言父过,哪怕在这是个时候,崇平帝也不好说着一些刻薄、挤兑的话。
不过,冯太后的那几句话,也有可能记载在史书中,崇平十五年,丁己,京城地动,上皇龙体欠安,皇太后冯氏探望之…
太上皇点了点头,闻着午膳传来的香气,自失一笑道:“朕这会儿倒是饿了一些。”
冯太后道:“陛下先进了汤药,等会儿再用些稀粥。”
太上皇点了点头,他此刻有些四肢乏力,半边儿身子有些麻痹。
冯太后说着,从宋皇后手里接过几个尚药局的女官熬好的汤药,搅动着汤匙,缓缓说道:“这些汤药趁热喝,咱们也是上七十的人了,活一天少一天,当爱惜身子才是的。”
太上皇笑了笑,听着冯太后柔和的话,低头任由冯太后喂了一口汤药。
在这一刻,面色恍忽之间,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
当年宫里的老人,只剩眼前的婉妃了。
就在这时,晋阳长公主与戴权进得宫来,往昔花颜月貌、蛾眉曼睩的丽人,这会儿花容失色,惶恐道:“父皇,皇兄,大事不好了。”
丽人年近三十,做出小女儿的惶惧模样,如贾珩在,当会欣赏到那一股难言的峭丽和可爱。
戴权“噗通”一声,跪将下来,未语先哭,道:“陛下,忠顺王爷禀告,恭陵被震坍塌了。”
“噗!”
一口汤药喷出。
太上皇一口汤药吐出,落在被子上以及冯太后的胳膊上,倏然色变,顾不得四肢乏力,勐然一手撑起身子,顿时觉得一股晕眩袭来,定了定神,惊怒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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