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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几杯后,三人与朵娅作别,他们没有回血刀门,而是沿着城内黑水支流缓缓前行。
今早先是一场屠戮,再是一次刺杀,搅得三人心情烦闷,原本晴爽的天空,也不使人痛快了。
秦牧推着莫起,没来由地说一句:“已经有三年没回中原了,不知道师父现在如何。”
江虹自然不会错过嘲弄他的良机:“我原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成想石头也有心!”
倒把莫起逗乐道:“这次我却赞同江姑娘,牧兄也会思乡,难得,难得啊!”
秦牧正要回话,迎面忽然走来一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道路不宽,双方互相谦让,你来我往三番,终是秦牧推着轮椅把对方撞个人仰马翻。
文人顾不上掸灰,便起身道歉,秦牧定眼一瞧,抚掌叹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阿冲弟,是你吗?”
听到“阿冲”这两个字,文人怔住了,他再三打量之下,才拱手道:“秦大哥,别来无恙?”
原来,此人便是秦牧曾搭救过的乞丐,他还有位妹妹,便是三年前,在春雅阁赠他一壶酒的温兰庭姑娘。
秦牧得见故人,心中舒畅,笑道:“无恙无恙!你呢,阿冲弟?”
文人略显拘束,道:“秦大哥……其实,小弟同舍妹已经改了名字,小弟而今名为羡,舍妹名为兰庭,哦……是了,时常听她提到大哥,你们三年前该见过面。”
秦牧大大咧咧,手搭在温羡肩上,问道:“小囡囡怎么没跟着你,她不是一向在你屁股后面?”
温羡似乎有些诧异,稍迟一会,才说道:“她还在临阳城,春……春雅……阁。”
江虹待人一向凉薄,她冷冷问:“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是瞧不上你这位妹妹?”
温羡连忙摇头:“没……没有!春……雅阁,不是那样的地方……”
“三妹从不给人好脸色,不用搭理她,”秦牧道,“说起来,阿冲弟在黑水城做什么?”
温羡有些迟疑,回道:“中原呆惯了,出来走走。读万卷书,终究须行万里路。”他说完干笑几声。
江虹少有地没有讨口舌之快,只是扭过脸,自顾自朝前走。
“这里可不太平,你不会武功,行走难免吃亏,”秦牧拍拍胸脯,笑道,“你只须报上大哥名号,在这黑水城中无人敢欺你!”
听到这句话,温羡搔搔头,想说什么,到嘴边又止住。
“秦兄的朋友便是莫某的朋友,”莫起问道:“看来温兄似有难言之隐?但说无妨,莫某在黑水城也有些朋友,应当能帮上忙。”
江虹扭过头,冷眼旁观。
“那小弟便斗胆请两位仁兄主持公道,”温羡舒一口气,才又说道,“小弟初来乍到,言语不通,被无良商家坑去不少银两。头天晚上又遇入户的贼人,把小弟的行李洗劫一空……”
“身无分文实在是无法立足,小弟才去钱庄借了五两银子,许诺一钱银子为利,下月偿还。凭借咱的几幅书画,倒也赚些银两。不成想,待下月去还钱时,钱庄竟要求在下连本带利归还八两。他们辩理不过,依着人多强押咱在欠条按了手印。哎,如此一来,咱便在官府面前失了真凭实据,只能日日给人写字作画,偿还这无休无止的债务……”
“真是可恨!是哪家钱庄,看大哥不为你出这口鸟气!”秦牧愤愤不平。
莫起附和道:“岂有此理!”
江虹则问道:“哼!你初来乍到,哪家钱庄肯借你这么多银两?再者,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你一个月真能卖上这么多字画?”
秦牧大为不满:“三妹,你不帮冲弟便罢了,难道还要抹黑他不成?”
江虹反口道:“猪脑袋!”
秦牧气上心头,不免有些性子,拉着温羡:“冲弟只管带路,大哥今日定要为你出口恶气!”他转向莫起,“二弟,这趟八成得动手,带上你不方便,我去去便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溪水旁边,只留下两人。
江虹看着秦牧背影,骂道:“白痴,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莫起叹一口气,摇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他沿着秦牧的方向,推着轮毂缓慢追赶着。
江虹在前面快步走,终是一跺脚,拐回来推着莫起,嘴里怨句:“蜗牛!”
秦牧脚程不俗,携着温羡仍如风驰电掣,江虹推着轮椅,自然慢上不少,不出一盏茶的工夫便跟丢了。所到之处,人影越来越稀疏。
二人来到一栋破败的筒子楼跟前,江虹嗔道:“若不是带着你这累赘,本姑娘也不至于落下脚程!”
明智如莫起,向来不接这种岔。跟她讨嘴皮子,准落不得好下场,他转而说道:“自丢了他们踪迹开始,一路上也没什么岔口,那么他们肯定是进这楼中了。”
江虹打量筒楼一番,入口狭窄,约莫能容两人并行。午时日光笔直洒下,映照着漂浮的尘土。不时有一股腐臭味传来,令人作呕。她皱起眉头:“这里可不像做正经生意的地方。”
莫起思索再三,道:“倘若温兄弟真是不怀好意,咱们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江虹警惕着四周,同时缓步推着莫起前行。二人越来越深入,这才发现,筒楼中央并非平地,其下连通溪水,水边陆路错综复杂,路边有些简易的棚屋。地上的部分便是环形的楼阁,高五丈,直径约有二十丈,颇为壮观。
忽听身后传来锁链摩擦的声音,大门“砰”的关闭。原本漆黑的走廊,不断涌现出黑压压的人头,紧紧盯着他们,偶有三两嬉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莫起小儿,还哈里大人命来!”一位穿着脏麻衣的虬须汉子倏然冲出,一刀砍向轮椅上的莫起。
江虹拉着莫起滑过半圈,躲过一刀,而后抬指便点,只见那虬须汉子身子酥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莫起惊魂未定,看着眼前如同火苗一般纤柔、红艳的背影,道一声:“多谢!”
“以为骗开那个姓秦的傻小子,轮椅上的这个废人便手到擒来了吗?”江虹环视一圈,扬声斥道,“未免太小瞧了本姑奶奶!”她五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夹了四枚弹丸,只待敌方一动,定炸得他灰都不剩。
“江姑娘,咱这破楼年久失修,您若是在此处动用九天离火丸,怕是咱们所有人要葬在一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