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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舟闻言,却是分毫未曾动容,他握住插在身前的剑柄,用力一拔,踉跄着向满是迷雾的前路走去。
他不曾回头,只哑声道:“你不是我,我绝不会因前路是险路重重便退缩……”
压在身上的重量在逐渐减轻,萦绕在耳边的乱语也在淡化,君行舟彻底穿过迷雾屏障之时,他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他手中握着的,不过是把普通铁剑。
鬼王在迷域之外等候已久,见君行舟护体金光未曾减弱分毫,不免有些失望。
有这一重护体金光在,纵然君行舟深陷幻境,祂也无法伤他分毫,更别提将他吞噬掉。
鬼王利爪骤然固化凝实,伸爪袭向君行舟。
既然无法同化,那就杀了他。
君行舟握紧手中剑柄,鬼域之主的压制让他使不出灵力来,可,饶是失了道法,他也还略通些剑意。
前十四年未曾入道,他也并非,一事无成。
呼啸而过的寒风声中,鬼域之主虚影幻现在四面八方,无尽错乱的声响更是扰人视听,着实令人难以判断。
君行舟闭目静听,抛掉视觉的他,对周遭事物的感知更敏锐几分,他细听风声中那细微的响动,仰身避过鬼爪袭人。
他手中长剑趁势翻转,穿刺右后而去,铁剑没入躯干的声响沉闷,鬼王压抑的低喝声似要穿透耳膜。
愈发迅疾的攻势在怒极的鬼王爪下袭来,君行舟接连后退,提剑格挡似无穷无尽的鬼爪印。
他整个人都被拢在黑雾之下,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吞噬殆尽。
可君行舟依旧不曾睁眼,哪怕铁剑之上已冒出缕缕黑烟。
原本崭新的铁剑,如今已颇有残破旧剑风光。
铁剑与黑雾碰撞,如刀剑铿锵声响,持剑之人节节败退,在将入死局之际,他蓦然睁开了眼。
君行舟提剑跃起,那一抹金色身影穿透黑暗,将要支离破碎的铁剑钉入鬼王躯壳。
四目相对时,鬼王满眼不可置信,它……它无实体,这修士既然动用不了灵力,又是如何触碰到它的……?
不,不……还有机会的……
鬼王抓住剑身,死死钳制着,不让它再向前分毫。
它黑雾似的瞳孔定定望向君行舟,扬声呵道:“君行舟,你可有悔?!”
君行舟闻言,神思恍惚一瞬,踉跄着向后退去。
鬼王捂住自己无法愈合的胸口,它身上还在冒着缕缕黑气,皆是被眼前人渡劫金光侵蚀而出的伤痕。
可,可谁说鬼要正面硬抗修士了?
它们鬼物,最擅长的,是侵蚀人心,揭穿人心底最腐烂不堪,在其心理最薄弱时,趁虚而入啊。
鬼王眼看着黑雾攀上剑修衣襟,他周身牢不可破的渡劫金光显现出一丝裂隙,鬼气霎时涌进剑修心脉。
鬼王沙哑笑着,后退几步,再强大的修士如何,身怀渡劫金光又如何?
只要被它的本源鬼气侵蚀,就绝无活路可言。
不过这小子身上的渡劫金光着实厉害,在自己亲眼看到他身死为鬼之前,鬼王无意自找苦吃。
且让它看着,这狂妄的人族,是如何在痛苦煎熬中死去,化身为鬼,成为它这鬼域之主的养料。
————
[君行舟,你可有悔?]
从未。
[当真从未?]
当真……
[那你便好好看看,你这了无意趣的平生,挣扎千般,到头来也不过是笑话。]
这一次,出现在君行舟眼前的,再不是从前饱受冷眼的段落。
是那远峰之上,抱剑屹立的云别剑尊。
是云起书院内,悉心浇花的太阿院长。
是傲于尘世间,从容静坐的尘非家主。
一代代的天骄才子惊鸿而过,一年年的岁月流淌,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意气风发的走过他们惊才绝艳的一生。
他们在史书上续写新篇章,扬名百世,万古流芳。
君行舟于谷底,窥见高山之巅,那些生来就在顶峰之人,光明磊落的一生。
可他不过是个连死都不值得铭记的人,渺小得不值一提,就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一缕冰凉攀上君行舟后背,蛊惑着。
[停下吧,行舟,你再怎样努力,又怎么比得上宗门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史书名册,乡野杂记,都将不会有你名姓。]
[你撼动不了分毫,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所以呢?
君行舟想,蝼蚁无足轻重,便也不配挣扎求存么?
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想让他自卑,未免太难。
那冷硬的声音,似乎能读懂他的心绪,见他如此柴米油盐不进,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爱你,你也从未得到过偏爱,你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的活着?!]
所以呢。
君行舟纹丝未动,却被推得踉跄几步,周遭景物骤然变换,而那阴冷的声音仍在耳边嘶吼。
[爱你的人为你而死,这世上也会有更多人因你而死,你就是个祸星你为什么不去死?!]
所以……
君行舟的心绪哽在喉头,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处桃花小筑。
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正温柔抚着小腹,与身旁人商议,孩子的小名叫什么。
有人爱他的,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