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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军功出来,见到很多人也往这里来,陈寻没有犹豫,径直往东山村去,他来到那间小酒铺前,有几个男子在酒铺门口坐着,双眼空洞,自顾自喝着换来的酒。
陈寻走进店里,将玉牌抛给老板:“能换多少酒?”
“二十七万军功,啧啧啧……”老板原本的不屑淡了许多:“能换很多。”
“我请所有人喝酒,喝完为止。”陈寻说完自己先打了一壶酒走出了小酒铺。
小酒铺实在太小了,里面根本没有座位,大家都是在酒铺门口的小木凳上一坐便开喝。
老板走出酒铺,朝着天空大喝一声:“外来人请喝酒了,想喝死的赶紧来。”喊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往回走,只是陈寻这时才发现,老板的双脚都是义肢。
一声呼喊响彻整个两界山,陈寻没有坐在小板凳上,他在门边靠着墙直接坐在了地上,仰着头正好可以看着两界山。
仰头喝了一口,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旁边那些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们的眼神依旧麻木,可他们依旧笑话陈寻不会喝酒。
强忍着辛辣将酒咽了下去,胸口暖烘烘的,只是喉咙火辣辣的,脸上有些发烫,果然自己是真的不会喝酒,但是仰起头,他又灌了一口,继续咳嗽,继续被人嘲笑,可他浑不在意。
越来越多的人从两个村汇聚到小酒铺,没人对这个外来人说谢谢,但是看到他都会抬下酒碗聊表谢意。
陈寻感觉胸口积郁的怒气少了很多,只是这酒真不好喝,别人对着他抬碗他就陪一口,感觉脑袋有些重,眼皮子更重,昏沉沉的好想睡觉。
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拽了起来,然后周边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和打趣声,他听不真切,好像有人背起了自己,慢慢的哄笑声和打趣声越来越轻,而哭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头有点疼,当陈寻睁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后才舒服了一些,转过头发现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看背影他知道那是落,可是这铁憨憨怎么睡这里了,想不起来了,自己喝断片了。
好像有人把自己背回来的吧,估计就是她了,轻手轻脚的起身,慢慢穿戴好,他想着是不是要把落抱到床上让她睡的舒服些,刚伸出手,落便抬起了头,侧过脸看着他,那伸出的双手此刻怎么看怎么尴尬,继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落伸了个懒腰径直站起,丢下一句不会喝就别喝后扭头就走,那尴尬的双手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依旧保持着,今天这铁头娃转性了,竟然连白眼都没甩一个。
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洗漱,看见蜻蛉也在,嘿,好家伙,她还真住在落家里了,咋就是不回家呢,陈寻也不敢多问,洗漱完和两女一起出门到了广场,广场上摆满了桌子,有一个大大的供台,台子上放着几十个牌位和骨灰盒,台下有很多孩子穿着一身麻布丧服,围着三个大火盆烧着黄纸,陈寻看到那些孩子里面有凌遇白,还有小奶娃于静姝,他诧异的看了眼落和蜻蛉,就这么草草的办后事吗?
“这里是两界山,什么丧事都大操大办,一年到头就不用干别的了。”落的话显得很无情,可是陈寻却知道这是实话,残忍的实话。
两界山有多少人他不知道,可是也经不住这么死呀。
“这里是两界山,外面还有个两界山,只是外面的两界山被这里人看不起,甚至还不如你。”蜻蛉说完走向供台,落和陈寻赶紧跟上,三个人上完香,找了个桌子坐下,桌子上已经坐了几个人:花谢,许知,管正,还有两个他不认识。
花谢作了介绍,三十左右的风韵少妇叫邱沁澜,是于静姝的母亲,另一个年近四十,长相和凌空有几分相似的是凌空的二哥叫凌云。
落轻声解释了一番后他得知:这一桌坐的是和凌空共守一段山的成员,队长是管正。
陈寻举目望去,巨大的广场不知道摆了多少桌,东西三条街道都延绵出不知道多长,此时有的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桌子还空着。
收回目光,通道处亮起阵阵光芒,不断有人从外界进来,看到供台的骨灰盒和牌位,又响起了一阵阵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会传染,更多的哭声在广场上响起,像是一首透着无尽悲伤的交响乐。
凌云看了通道一眼,不屑的转过了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厌恶的人,邱沁澜轻声道:“刘晋小哥,谢谢你给姝姝买的零食。”
“客气了,我很喜欢那丫头。”这句话本身没什么,却让邱沁澜的脸一红,身边的落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花谢和蜻蛉强忍着笑,原本还脸色不好的凌云也有点忍俊不禁。
陈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大家那表情好像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想了想,自己说的好像没毛病吧。
蜻蛉凑近低声道:“曾经姝姝跟村里一个汉子说:你那么喜欢我,是不是看上了我娘,然后这句话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陈寻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小奶娃造的孽啊,当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邱沁澜那长相,让小奶娃这么认为好像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两界山办丧事办的真的够潦草的,于静姝在那烧纸穿着丧服,邱沁澜却坐在这等开席,凌云的弟弟战死,他也坐在这等开席,怎么看怎么荒诞,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给落看。
落接过手机快速打字,然后把手机丢给陈寻,看着手机上一行行字,陈寻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有一股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化开,于静姝烧纸是因为死的是邱沁澜亡夫那边的亲戚,那家亲戚就剩一根独苗,昨晚也战死了,凌云没去帮忙,是因为凌空的妻子在那边,孩子也有,按照两界山的做法,每次丧事其他亲属就别加入进去了,有村里的长辈统一负责,不然整个村子都沾亲带故的,大家都站上面好了。
于静姝在给什么亲戚烧纸,陈寻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想象在两界山就这样断了传承的家庭一定很多很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只是按照蜻蛉的说法,哪怕外面还有个两界山那也不够这么消耗的。
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走到凌云面前,脸上犹有泪痕,哽咽着道:“老二,大哥我……”
“滚,我们凌家没有你这个大哥。”凌云根本不给好脸色,扭过头仿佛没看见眼前人一般。
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的恼怒之色,只是愣愣的站着,他身后几个小辈脸上有些不忿,却也强行忍耐着。
“老二,我知道你和凌空恨我,看不起我这个大哥,可是今天……”
凌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抬手就是一拳,陈寻能感知到那中年男子身体在这一刻明显有反应,可是他却生生的忍住,让凌云那一拳落在了自己脸上,他往后大退几步,任由鼻血长流,不擦拭重新站到凌云面前。
“如果大哥让你打几拳能让你好受一下,大哥哪怕被你打死也无话可说。”
“凌渊,打死你脏了我的手,你想死是吗,抬起头看看身后那座山,你该死在那里,而不是在外面像个王八一样,以为把脑袋缩进壳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赶紧滚、我不想在老三的丧事上把你打死。”凌云发泄完,重重地坐下,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是恨极了。
“砰……”中年男子身后的几个小辈,有男有女直接跪在了凌云面前,其中一个领头的青年低声道:“二叔,您别怪父亲,他有他的无奈,我们请您原谅父亲,三叔不在了,您也就父亲这一个兄弟了……”
“哈哈哈哈哈……”凌云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戚,陈寻看到他仰着头努力的不让泪水滑落。
“我就这么一个兄弟了吗?”凌云的笑声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他重新站起身,大喝一声:“我凌云的兄弟,都给我站起来,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没有兄弟了。”
说完凌云狠狠地看着凌渊,广场上哗啦啦站起无数的人,基本都是三四十岁年纪,甚至还有些女人老人,只有一些小年轻或是孩子没站起来,陈寻看见这一幕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却是左右两只手伸了过来,带着他一起站了起来,花谢,此时,管正,邱沁澜也都站起了身。
那跪着的小辈目瞪口呆,凌渊捂着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凌渊,看到没有,我的兄弟,我们两界山之人的兄弟姐妹只会在两界山,生在两界山,死在两界山,而不是一群王八蛋。”凌云的话让很多外界来人脸色都变得不好了,可是他们都没有反驳。
凌渊带着小辈去了街道上的空桌子坐下,陈寻有些知道什么是外面的两界山了,也知道蜻蛉说的他们比自己更被看不起的原因了,在两界山人眼里,那些人是逃兵,是背叛者,哪怕他们会往两界山送人给支援,但是改变不了他们离开逃避的现实。
“让你看笑话了,陈寻。”凌云重新坐下,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是一番宣泄后他的情绪好了很多:“谢谢你把我三弟的尸体带回来,等下我敬你一杯。”
“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惜我……”
凌云摆了摆手:“没了头颅而已,能有个残躯已经很好了,在两界山死便死了,没什么所谓的。”
凌云的话显得很悲壮,可是这份悲壮太重太重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看不起外面的“两界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