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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假设时间结束,是时候去求证了。我们得找出那座监测站,兴许能知道林心去了哪。”
瑞文把烟掐掉,拽着导演钻进了松树林。
“帮我找棵树。”
“哪一棵?”
“最假的那棵,那是通信基站杆。监测点多半就在基站的附近。应该不会特别难辨认,比其他松树高出一截,树干直愣愣的就是。”
两人很快就在纪念园边上找到了那棵基站树。数年前,花都市民针对基站辐射影响发起的联名动议促使电信公司对全城的基站作出了伪装,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假树。那棵树的树皮光滑无比,就像根粉饰过的灯柱。
“机房果然在这,伪装成了扫帚间。”
瑞文得意地指向一旁的小铁门。咬破手指,挤出一条足以充当“钥匙”的血液。
小门应声开启。瑞文小心摸到了铁梯,进入了地下机房空间。
大型机柜整齐地排列在整洁干爽的空间之内。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灯,显然已经无法正常运作。
“果然就是这儿。卫斯理追踪到的估计就是这里的终端。”瑞文向导演指出了天花板上的线路。
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缠绕在电信缆线的外围,仿佛自然意志的抵抗一般,死死缠绕着黑色的外皮。每一台机柜,每一个零件的缝隙内,同样如细蛇一般遍布着这些褐色的细须。
整个监测点仿佛被人类文明遗忘的废墟,以人造之物的形态履行着属于自然的意志。
“那里。林心顺着电线的有机半导体入侵了这个监测点内所有的设备,这应该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问题在于,现在她的意识去了哪?我又该怎么把她给弄回来?”
瑞文在机房内反复走动,试图找到足以被称作线索的东西。机柜里的部件没一样是他认识的,更别提如何操作它们。
十分钟后,他头大地放弃了琢磨,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缠绕缆线的卷曲根须。它们看起来就像那些最古老的蕨类植物,呈现原始而诡异的漩涡状,末端呈微微的紫红,长着少许纤毛。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在了脑海深处。
“嘿,倘若林心是通过那些根须入侵缆线的,我来上一口又会如何?”
他当然不可能去嚼电线或芯片里的有机半导体,但树根勉强还能够接受。
“把她的意志同化到我体内来,再以她的角度思索该怎么破局唔,该不会直接精神崩溃吧?”
这他必须要好好想想。
“导演,如果我在这里突然发疯,你会怎么做?”
瑞文扭头征询导演的意见。
导演低下头,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瑞文头皮发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算了算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个办法也未必没有参考价值。不一定是我,也可以是其他载体。梦境世界的遮蔽能够限制绝大部分的神秘力量,这应该是她不得不屈居于虚拟世界里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在现代社会,人类不会随便摄取来自野外的食物。如果给她找副新身体,或许会是让她回来的一个办法。”
他用衣袖包着手掌,小心翼翼地扯下了几条根须,避免植物表面直接接触皮肤。
“让谁来当这个载体好呢?”肯定不能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可是,其他人又太难控制,还可能惹出额外的麻烦来。
“要说祸害谁最心安理得,毫无疑问,一定是被收押的恒特。但且不提该怎么接近他,我实在不想让林心寄宿在一个痦子脸的身体里!”
几经思虑后,瑞文心中有了两个人选,两名女士,两名已经被命运宣判了死刑的女士。
——必然会在5月25日死去的拉贝尔马女士,还有会在更早前的某个时刻自杀的羊眼女人莫女士。
倘若让象征了“生存”本质的奥法守秘人与她们同化,有可能让她们在命运的镜头下死而复生,或者以别的方式延续她们的生命吗?
就算没有这种可能,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
“我们走。让金联络莫女士,再去看看拉贝尔女士,哪位更加适合作为载体。”他的心中更加偏向拉贝尔女士,因为她的死亡时间已成定局,这么做不会加速她的死亡。
但他同样在隐隐担心,会不会恰恰是自己的这个选择,直接促成了她们中的任意一个在命运中注定的结局?
这种不知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错乱因果关系,他在这一个多月中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了。
马斯的车子停在大学附属医院楼下。
“怎么了,罗迪尔格?你的手自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后就没停止颤抖过。”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盛着咖啡的纸杯递给罗迪尔格和马斯,又顺势将签字笔推了过去。
“你要相信我。关心拉贝尔女士的并非只有她的亲人们。她不会成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品,她即将接受的所有药物和其他治疗都会在经过彻底的临床实验之后应用到她本人身上。”
“警察问了关于其他失踪研究员的事情。”罗迪尔格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他们着重询问了罗泰一。我怀疑他带走的一些资料已经泄漏了出去。”
“不用担心。”教授平静地摆弄着手机。
“我知道他在哪,非常清楚,我也非常确定他不会泄漏只字片语,他做不到。”
“你,你的意思是他被?!”
“那是一场纯粹的意外,就和你遭遇的意外差不多。如果你太害怕了,我可以为你也安排一些安抚疗程,周期非常短,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罗迪尔格立刻闭了嘴,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告诉我你在那场意外中经历了些什么,每一个细节。你的亲人需要完全知情。”
教授撇头看了看马斯。
“在你跑出那辆轿车的几秒钟后,它立刻被从天而降的重物压得面目全非。是什么让你死里逃生的?”
“有个陌生年轻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赶快跑。”罗迪尔格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侄子。
“马斯,他说他是你的朋友,而你告诉他可以在一些学术问题上找我帮忙。有这回事吗?”
“朋友?我没印象啊!”马斯立刻否定。
“那就奇怪了。”教授平静地插嘴道:
“他是怎么知道那辆车里是你,又是怎么预知到还没发生的危险的?”
“我,我还想问你呢!”罗迪尔格有些语无伦次。
“我从没把电话号码给过这样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他。”
教授点了点头。
“也许那个人掌握了一些超出我们想象的能力,又或者,他对我们的了解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