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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那天,顾蓁没去街上凑热闹,闻昭被几个交好的同门学子叫出去喝茶,顺便也都等着看自己成绩。
顾蓁托腮望向院中那棵柿子树,还在回忆那日在香山上,闻昭问她的话。
怕吗?自然是不怕。
但顾蓁没有立即回答他,只说等放了榜,顺利参加完接下来的殿试,若那时荣华富贵,权利地位摆在眼前唾手可得,闻昭还不怕,她会给一个说法。
放榜是在清晨,顾蓁没能思索多久,就听到了街上的鞭炮声和吆喝声。
锣鼓喧天,越来越近。
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跳起来,果不其然,酒楼掌柜和伙计都朝院子跑来,大喊着“中了中了”。
“东家,闻少爷中了会元!”
“第一名啊!咱们闻少爷连中两元啦!”
顾蓁由衷笑起来:“每人多发三个月月银!就当我请你们吃酒了!”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欢呼声贺喜声不断,顾蓁被簇拥着往外走,酒楼里也早已是人声鼎沸。
那来报喜的小哥还笑眯眯等着,顾蓁包了大红包过去,立即赢来几句漂亮话。
街坊四邻都知道和聚兴出了一位会元,接下来成绩甭管如何,都是板上钉钉的官老爷,那些曾经看不顺眼顾蓁赚钱的人家,也堆着笑脸来道喜。
“顾东家是熬出头了,将来只等着享福便是!”
“孤儿寡嫂的,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蓁一一谢过,承诺过几天都来店里吃酒,她好好招待大家伙。
不多时闻昭也回来,站在顾蓁身边跟大家客客气气打招呼,少年眉眼清俊,身姿挺拔,穿得简简单单却不失傲骨。
也看不出多少得意和喜悦,仿佛中了会元就和今日多吃了一口菜一样寻常。
稳重沉着,进退有度,若是殿试能拔得头筹,那就是三元及第,只是不知道这俊俏相貌,会不会被圣上点为探花郎?
大家的恭维就从学业,慢慢开始转到闻昭这个人。
有人甚至当场就要保媒,闻昭笑着拒绝了,只说此事自己做不了主,众人看向顾蓁,见她神色无常,便笑问何时给自己找一位称心如意的妯娌。
毕竟闻昭已经十八岁,若不是学业前途未定,搁在寻常人家早该当了爹。
顾蓁随意敷衍了几句,总算是打发走了这些人。
潘玉这才凑到顾蓁身边小声道:“夫人,您不知道,刚刚放榜的时候还真有来抢人做女婿的,那架势差点把我吓死。”
“什么富商老爷,小官大人,倒不是直白地问到脸上,可一个劲儿打听咱们少爷订没订婚,家中有什么人!”
顾蓁笑笑,这会儿子押宝可稳当多了,拉回去一个最低也是贡士。
“咱们少爷太能沉得住气了,一个也不理,”潘玉羡慕道,“少爷可是会元呢,话本子上不是说了?咱少爷这脸肯定能点个探花郎,公主也娶得!”
只是当今圣上没有姐妹也无成年女儿,潘玉还有点可惜。
顾蓁看他一眼:“慎言,不许到处乱说,知道吗?”
潘玉拍拍嘴:“我知道,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家说说嘛!”
闻昭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什么都没否认,顾蓁看他一眼,对方也神色淡淡,她突然就烦躁起来,转身回了内院。
话本子的确看多了,怎么看都觉得闻昭像个为了娶公主而休妻的负心汉。
闻昭嘴角不易察觉勾起一个弧度,迅速跟了过去,在顾蓁准备关门的时候将人堵在了屋里。
顾蓁看没人跟过来,白他一眼背对着坐在桌边。
“为何生气?”闻昭站在她背后。
“你高中,我只有高兴,没有生气。”
闻昭轻笑:“我不信,你明明就是不开心。”
“是不开心有人榜下捉婿,还是不高兴我说不定会娶名门贵女?”
顾蓁微微一笑:“我呸!你倒是自信!不知道还以为你已经高中了状元,想娶宰相的女儿,人家还未必想要呢!”
“那我应该娶谁?”闻昭凑近几分。
“你爱娶谁娶谁!我如何能给你做主!”顾蓁绞着帕子,只觉得他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耳边环绕,轻轻柔柔搅得人心里不安生。
闻昭听她话语中的嗔意,心中微定,再也忍不住,单膝跪在她身后,慢慢环住了她的身子:“我想娶你,可以吗?”
顾蓁心里乱成一团麻:“你可知道在当朝,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会被文人口笔诛罚骂死,也会在有心人的操作下,毁了一生前途。
“娶了高门贵女,你兴许能从翰林一步步爬上去,在京中手握权柄,出人头地,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这个道理你清楚吗?”
闻昭点点头:“我都知道,但我只想娶你。”
“阿蓁,”闻昭抱她更紧,“我什么都不怕,没了功名我还有一身学问,你我难道不能像师父师娘一样找一个小镇隐居,我当夫子也能养活你,我只怕世人议论,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这是闻昭最担心的的事,对女子总归比对男子严格多了,他也许被称一声风流,但顾蓁会被冠上许多不堪的名声。
如果是这样,他宁可拼上什么都不要,带顾蓁远远离开这里。
“那这十几年的苦读,不就白费了?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去哪儿上学堂这么简单的事,那是一条青云之路,是改变闻家接下来几代人命运的关键,明白吗?”
跨过这一步就是鱼跃龙门,阶级都变了。
闻昭脸埋在顾蓁后背,声音闷闷的:“那又如何,若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顾蓁笑了,没想到这个闻昭还是个纯爱达人,如今几次试探下来,果然是动了真情。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就不怕公婆他们地下有知”
估计都能气活。
闻昭心下惭愧,但人活着不能总想着死人,他在认识到自己对顾蓁那份感情后,就已经在无数次跪在灵位前忏悔。
他会替大哥好好照顾阿蓁。
“爹娘大哥已逝,我寒窗苦读取得功名,对得起列祖列宗,但未来相伴一生的人,我只想自己选。”
他只要阿蓁。
顾蓁低头看他修长有力的双手,将人抱的这样紧,青筋都露在外面,无奈轻笑:“你都不怕,我自然千难万险陪你一起走。”
“阿昭,我也心悦你呀。”